30：这下完了，断子绝孙了！
“儿子！”
慕和山的声音通过公放设备传出时因为信号问题滋啦滋啦冒着杂音，即便失真，仍旧可以听出难以平稳的急促和激动。
正在思考如何对刚入手的酿酒厂资源整合的苏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不得已中止了线上会议，闷着嗓子懒洋洋地抱怨：“爸，我还在开会。”
“这时候开什么会！什么会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慕和山脖子一梗，对着屏幕举起手里的东西，连连摆手，“把事情都放下，你先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找到的？”
苏辞花了好半天才看清慕和山拿着的纸，联想到一个月前意外得到的破烂册子，定睛观察对方此时失态中难以掩饰的欣喜，心里也不可避免地小小激荡了一下：“爸，该不会……”
“东西是真的！我都查过了，真的有人因为这个册子里的方法治好了！”
原本在国外寻找各种专业的医疗项目投资的慕和山，在接到赫兰的电话后，格外重视那本破烂的黄册子，表示任何有可能的希望都不要放过。
很快，小册子的影印本被送到了国内中医方面的几位权威手中鉴定真假。
经过多名中医泰斗级专家反复研讨，确定其中记载的内容是真实有效。
随后，又找人实地走访了提供册子的男人的老家，还真的找到了他家祖辈治疗过的病人家属，经过子孙后代回忆，肯定了的确是有过全身瘫痪的病人，在治疗后重新站了起来。
当得知有真实病例被佐证时，慕和山激动得说话都哆嗦，“儿子，你有救了，你可以站起来了……爸马上就回来，爸回来陪你治疗……”
苏辞耳朵嗡嗡的，茫然地看着慕和山正在不停地转圈子，自己心里跟着杂乱无章。
他一开始根本没把册子上的东西当真，一是固有概念里认为这种祖传秘方、偏方都不靠谱，二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慕尧的身体是治不好的。
没道理怀疑自己亲笔写下的设定。
偏巧赫兰因为报考营养师资格时，学过一点中医的医理知识。
她一口咬定册子并非毫无根据，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苏辞拗不过她的坚持，才把东西转交给了慕和山去处理。
本意是给赫兰一个心里安慰，苏辞一向不舍得让关心自己的人失望。
没想到，早就被他遗忘脑后的一件小事，竟然会出现转机。
希望，竟缘自于一次心血来潮的恻隐之心。
苏辞想，这可能就是蝴蝶效应。
原主慕尧醒来后性格阴郁，对周围的人事物漠不关心，他不会要求顾衍泽去医院体检，更不会一时兴起，给予一个陌生路人援手。
所以这份机缘，慕尧没有。
苏辞却意外得到了。
“还是要做个好人……”轻浅的笑声中，泄出一句悠悠的长叹。
苏辞坐在轮椅上，眯眼望着窗外，接近傍晚时分阴霾的天空，“爸，即便有可能，应该也不是立竿见影吧。中医往往比西医更需要时间，那些专家他们有没有说，成功的概率和需要多久。”
“这是肯定的，肯定需要长期的治疗。”
慕和山稍稍冷静了片刻，回答道，“初步研究下来，成功治愈的可能接近40。具体的情况，还是要根据你现如今的身体来判断。我决定组建一支专门的康复团队，将中医、西医配合一起。”
“儿子，别多想，我们走一步是一步。”
40的概率能够站起来，还有超过一半的概率，他依旧会瘫痪下半生。
苏辞垂着眼，抿着唇，将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都汇集在手上。
长眉一点一点拧紧，唇瓣被咬得发白，许久之后，右手的小拇指极其微小地颤了一瞬。
只是一瞬，但凡一个眨眼都会忽略的一瞬。
即便看见了，都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幻觉的短暂。
苏辞骤然松了眉，张着嘴急促地喘息，鬓角的汗顺着脸颊流下。
再次看向窗外，成片的阴云不知何时散开了一道缝隙，艳丽的晚霞漏下了一道赤金色的光晕，照亮了苏辞被刘海遮住的眉眼。
40，值得试一试。
总不会更糟了。
人和动物产生本质上的区别，始自于直立行走。1
“爸，你不用着急回来，欧洲分公司刚成立，需要你主持大局。”
苏辞稳了稳呼吸，缓缓说道，“在国内组建医疗团队，我会配合治疗的。只是这件事，先不要让顾衍泽知道。”
“为什么要瞒着他？”
慕和山一听到顾衍泽的名字脸色就很难看，像是一头扎进了煤灰里变得又黑又沉，“顾衍泽那小子现在在淞市混得如鱼得水，还不是靠你背后全力支持。没有慕家，他能有今天？”
“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好好坐在这里的我。”苏辞微微一笑，“爸，顾衍泽不是一个工具人，你不要总是对他有偏见。”
“那还不是你……你和他……”
慕和山支支吾吾，他望着视频通话另一端的独子，将那双透亮的眼睛里的不赞同端详得认真、仔细、郑重。
为什么对顾衍泽有偏见，还不是心疼你，慕和山心想。
以前慕和山对顾衍泽的态度，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也没有偏见。
只等过一段时间，儿子和他顺利离了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因此，在听到儿子提出要给顾衍泽一些发展机会，犹豫之后也同意了。
又不是给不起。
只要儿子健健康康的，就算要整个慕氏来换，慕和山也会点头。
可如今，一想到罗管家私下告诉自己的那些事，还有最近淞市有关两人什么恩恩爱爱情比金坚的传言，气就不打一处来。
慕家待顾衍泽不薄，这混账居然恩将仇报搞自己儿子，哪个做父亲的心里能舒坦？
可面对这个遭遇了这么多磨难的儿子，任何一句有可能伤他心的重话也说不出口。
见苏辞还想要说什么，慕和山生怕儿子在此刻捅破窗户纸，直接说出自己要和顾衍泽白头到老把自己活生生气死当场，当即先声夺人：“顾衍泽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瞒着他！如果你没有一个可以说服我的合理理由，我……”
“机会只有40。”
苏辞的眼睛映着一抹赤金色的夕阳余晖，温和的浅笑挂在眼梢，“有60的可能，顾衍泽的希望会落空，那样的话，他会很难过的。”
他的爽文大男主，不需要虐心情节。
慕和山怔了半晌，意识到什么，眼瞳睁出了红血丝，手臂一抬就将还在连线中的电脑砸了个粉碎。
完了，比戳破窗户纸还要令人绝望。
这下可好，引狼入室，断子绝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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