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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婚约


以玲珑阁率先入临安起,次日便有其他门派开始陆续抵达临安。

        各世家门派齐聚为万家堡家主贺寿,万家堡早有准备,为各门派弟子准备了下榻的地方。

        殷梳惯爱凑热闹,她便跟着万钰彤跑上跑下,接待远方来客。

        “刚刚那位蟠虎帮的胡帮主,你别看他表面吹胡子瞪眼的,他为人古板,平时多喜欢端着一帮之主的架子,其实啊他老人家为人很随和,是最讲道理不过的了……”

        万钰彤和殷梳走在万家堡松柏掩映的回廊上,万钰彤轻拢双袖,柔声劝慰着身边的殷梳,殷梳听得噘起了嘴,满脸的不以为然。

        因为要待客,两位姑娘都换上了隆重美丽的广袖罗裙,裙裾飘飘,裙尾曳地,芊芊细步行走在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之间,姣影流光溢彩恍若是山水画中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画卷之外,回廊对面驻足立着两个人,正深瞰着这一幕。

        许是感受到那窥视般的目光,殷梳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停下神转头看了过去。

        屋檐下立着位沉毅的中年男子,头戴鶡冠,身披滚金边黑袍。他身边站着个楚楚动人的美妇人,正审视着她们。

        “丘山宗主,白夫人。”万钰彤认出了他们,连忙迎了上去。

        听到她的称呼,殷梳愣了愣,这不就是常乐宗的宗主和宗主夫人,也就是须纵酒的师叔他们吗?

        “您二位怎么不等我派人去接,是钰彤怠慢了。”万钰彤款款福身,向前辈行礼道。

        须丘山伸手虚扶了万钰彤一下,他周身一股腹有诗书的儒雅之气,十分客气地开口道:“钰彤侄女言重,我知你这段时日奔波劳碌,本就不想再辛苦你。我与你父亲本是至交,就不用太注重那些虚礼了。”

        语毕他话锋一转,低声问道:“不过近日来临安城的传言可属实?竟真是那湮春……”

        说至机密处,他声音愈发压低。

        万钰彤眼神暗了暗,果然,纵使万家堡和武林盟再怎么压住风声,还是不能瞒住这些世家家主。

        她嫣然一笑,恭敬地回答道:“丘山宗主莫急,先让钰彤领您和尊夫人安置好后,钰彤自会为您细细道来。”

        “不知这位是?”一个女声突然斜插了进来,这一声如莺啼,听得殷梳觉得自己手指都酥软了几根。

        殷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出声的正是白夫人,她的一双含情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殷梳。刚远看便觉得这位夫人风姿绰约,此刻近看更觉得她眉眼妩媚,好似纵使是岁月匆匆也不舍得多薄待她几分,无法想象她年轻时是位多么千娇百媚的美人。

        万钰彤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殷盟主的堂妹。”

        殷梳中规中矩地朝他们行礼道:“殷梳见过丘山宗主,白夫人。”

        “原来是莫辞贤侄的妹妹。”须丘山不由多看了一眼殷梳,然后握着白夫人的手拍了拍,柔声对她说道,“梦筠,你看这孩子身上这股机灵劲儿,有几分你年轻时的样子了。”

        白夫人抽出手,轻啐道:“你又打趣我。”

        她含笑拂颔还欲开口,一个清凌的声音打断了她。

        “叔父,白夫人。”

        众人闻声抬头,须纵酒竟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目光清冷地看着这边。

        “敛怀!”须丘山大喜过望,他急走两步到须纵酒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这孩子,可算是让我见着你了!”

        “劳叔父挂念了。”须纵酒眼神一动,朝他抱拳行礼道。

        “丘山,敛怀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一直同你说了你就爱瞎操心,你看,孩子这不好好的吗?”白夫人款步走到须丘山身边,含笑说道。

        须纵酒面色又冷了下来,他朝须丘山恭敬道:“叔父长途跋涉远道而来,还是先安顿下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

        此时万钰彤也不失时机地开口道:“须少侠说的在理,先让钰彤领二位前辈和常乐宗众位师兄弟先去休息吧。”

        “有劳万小姐了。”须纵酒谢过万钰彤,又转儿对须丘山说道:“叔父,我还有要事需要马上找殷盟主商议,暂时不能陪同叔父,请叔父谅解。”

        须丘山挥手示意他快去,便随万钰彤指引而去了。

        殷梳听见自家堂哥的名字,便偷偷向须纵酒递着眼色,见他垂着眼好似没看见,她不由得暗急。此刻万钰彤领着他们要走,她只得拢袖跟上,路过须纵酒的时候偷偷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袖口,终于见他扭头看了过来,连忙用口型示意须纵酒道:别忘了我同你说的话!

        见须纵酒面色无奈,但给了她一个保证的手势,她才放心地跟着万钰彤他们一起走了。

        顺着万家堡侍从的指引,须纵酒很快找着了也来万家堡拜会下榻在此的几位世家家主的殷莫辞,殷莫辞也刚见完几位家主,正在这间屋子里等须纵酒。

        两人潦草地打了招呼,便立即进入了正题。

        “殷大哥,我来回细问了那家米铺的人,还有隔壁几家店的人,包括那些妇人、孩子。他们有的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听自家掌柜指挥,有的说全是那个米铺老板的主意。我审了几次那米铺老板,他确实说是他的主意,他说万家堡和盟主府的人都去了好多次,他慌了神,那天碰巧我又去了,所以他以为是自己暴露了,临时起意要对我下手,并非是收到湮春楼的指示。”

        殷莫辞微微点头,开口:“不错,我这边审了其他人,口供倒是都对得上,这个说辞倒是也有些可信度,只是更让我们摸不准湮春楼要做什么了。而且他们都说不认识没听过摧心肝这个名字,还是不能确定那些凶案是不是湮春楼的手笔。”

        “这次伏击我们虽说抓了不少湮春楼的人,但是依旧只是受湮春楼指使的普通人并非湮春楼门内弟子,还是知之甚少……”须纵酒说到这,语气顿了一下,他看了眼殷莫辞又接着说道,“殷大哥,这次抓了不少妇人和孩子,若都按照湮春楼教众的处置方法不免有些草率了。”

        殷莫辞抬起头,表情十分惊讶:“须少侠要为魔教中人求情?”

        “非也,我只是觉得虽为魔教中人,但是也该有个量刑,若不分轻重就全都杀了,倒显得我们和魔教一般了。”须纵酒目光不偏不闪,沉声说道。

        室内一片沉寂,良久,殷莫辞才有开口道:“须少侠说得有理,那明日我们便一起去找胡帮主商议,蟠虎帮里有个采石场,若胡帮主没有异议,那东市那些人除了那几个杀手其他就都先押过去做苦役吧。”

        两人又商议揣摩了一番湮春楼近日的动态和用意,准备散了各自回房时,须纵酒突然又叫住的殷莫辞。

        “殷大哥最近早出晚归,很是辛苦……”须纵酒小心地措着辞,“最近是不是都没怎么见万小姐?”

        殷莫辞再次惊讶地看着他,他觉得今天的须纵酒怪异极了。

        首先,从不在意武林盟处事方法的须纵酒刚刚突然出言置喙了对几个湮春楼爪牙的处置,但他说的在理,殷莫辞便虚心接受了。然后,从来没有听过须纵酒特别关心过万钰彤,现在居然特别开口单独问他万钰彤的行踪。

        虽搞不懂须纵酒用意,但殷莫辞还是正常回答了他:“万小姐不光要操心这件案子,这些天还要兼顾各世家前往万家堡贺寿一事,的确是好些天没见到了。”

        “殷大哥不担心万小姐吗?”须纵酒搜肠刮肚又找出一句话来问道。

        “担心?”殷莫辞迷茫地看着他。

        须纵酒努力回想了下殷梳教他的话,将原句背诵了出来:“这些天万小姐不辞辛苦奔波于两府之间,我前两日曾在盟主府地牢前见到万小姐,当时还有玲珑阁的一位郭茫师兄陪在她身边,很是体贴。”

        殷莫辞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他极为惊诧地看着须纵酒,也没分清是因为须纵酒竟然也会关心这种事情而惊讶,还是因为须纵酒的话里暗含的意思本身而惊讶。

        “毕竟,还是殷大哥去陪着万小姐,比较恰当。”须纵酒在殷莫辞的目光中极为艰难地把最后一句话给背完了。

        其实,在殷梳来之前,他也有一段时间和殷莫辞万钰彤二人同行,对他二人之间的那种暗潮涌动多少是有些察觉的。但是这毕竟是旁人的私事,他不喜去插嘴,如今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的确是因为殷梳的央求,但好像他自己也有了些切身体会……

        他心念微荡,连忙收敛心神,去看殷莫辞的反应。

        殷莫辞已经面色如常,他轻笑一声,说:“须少侠似乎误会了。”

        误会?须纵酒一怔。

        殷莫辞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与万小姐,仅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须纵酒下意识疑问道。

        殷莫辞早已将须纵酒视为莫逆之交,见他疑惑便决定和他解释清楚。

        “须少侠,不瞒你说,我同万小姐的确只是朋友关系,若要进一步,那便是挚友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停顿了一下,似下定决心般,“因为我已经决意要照顾小梳一生了。”

        “你说什么?”须纵酒如闻雷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殷莫辞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同小梳幼时起便一同由婶娘带大,我年少叛逆,非要离家闯荡江湖,自此便再也没有回过家。小梳来临安的前一个月,我收到婶娘来信,婶娘沉疴在身竟已……已……婶娘在信中写道,要将小梳托付于我,叮嘱我这一次莫要再轻易丢下她一人,见信之后我便暗自下了决定——”

        须纵酒听得天雷滚滚,他在混沌中找回了些神智,勉强推理着心道,的确是在他们追踪摧心肝有一段日子之后,殷莫辞突然对万钰彤态度转变了许多。

        “我决定,此生我和万小姐只能是挚友关系,我定要迎娶小梳,对她不离不弃——”

        说到最后,殷莫辞闭上眼睛,他仰面朝天,像是在郑重许下誓言。

        须纵酒终于是失去了一贯的沉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殷莫辞,一时间觉得思绪仿佛全都绞成了一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

        在他还在绞尽脑汁,还在冥思苦想,还在不知道从何劝起的时候,突然房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千伶百俐的姑娘,她平日里的如花笑靥已经被勃然的怒意替代,此刻她步履匆匆走了进来,衣袖间带来了一阵料峭的寒意。

        是殷梳。

        须纵酒和殷莫辞的面色不由又都变了一次。

        “殷姑娘!”

        “小梳……”

        两人均是心如擂鼓,本来这万家堡的厢房庭院里,侍从来来往往很是寻常,两人对门外的脚步声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再加上刚刚两人对话时,内心都是千回百转,更加没有去留意到殷梳竟然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小梳……”见殷梳缓缓走了过来,殷莫辞喃喃叫她。

        殷梳走到殷莫辞面前站定,她歪着头看着殷莫辞,脸上的怒意已经收敛了许多,她的眼神在殷莫辞脸上来回梭巡着,那双总是懵懂天真的杏子眼此刻充满了好奇与探究,像是还不能确定,还在思考殷莫辞刚说的话的意思。

        “殷姑娘……”须纵酒眼神追随着她,他有些担心地伸手要去拉殷梳,就在他刚要碰到殷梳裙边的时候——

        殷梳跳了起来——

        “啪!”

        一记极响亮的耳光声在厢房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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