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佟秋秋和金巧娘耳根清净了，也没空去管曾大燕，都径直去了后头厨房，就见昨日做的一批豌豆淀粉已经风干了，脸上都是一喜。

        等把做好的豌豆淀粉装好，再制作下一批，以供日后用。

        忙活完了，金巧娘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吩咐女儿，“去把小树和小苗儿从你三叔家叫回来。”

        佟秋秋笑着应了，回来时却说，今儿爹回家的早，带了小树和小苗儿去姥爷家。

        金巧娘一听，就道：“那咱娘俩吃饭，就不管他们了，估计你姥爷得留饭。”

        果然，等日头下山，佟保良领着小树、小苗儿从甜水村回来，自然是吃饱喝足了的，小苗儿一回来就说自己吃了焖猪蹄，那肉多么多么好吃云云，油滋滋，这会儿嘴里还有肉味呢。

        那小馋猫样儿逗得人好笑，佟保良却笑得有些勉强，望向妻子还有几分愧疚，本想着学成归来，就好好干，撑起家业来的，但自己刚学成回来，没有口碑，想要做成一单生意还得等。

        老丈人劝他宽心，钱也不要他着急还，还会帮他宣传出去，叫大伙都知道扶溪村有他这木匠在，叫他别着急，慢慢来。他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但这心不由人呐。

        金巧娘一看丈夫那样儿，就知道怎么回事，揉了揉脑袋，露出疲累烦恼的样子道：“幸亏你提前学成回村来了，能支应我了，你不知今日那凉粉生意可多人卖了，我一双手恨不得当八只手使。”

        佟保良过去要搀她，金巧娘摆手：“我没事，歇会儿就好。”

        “这也太累了些。”佟保良担忧道。

        “哎，我就是愁缺人帮忙呢！明儿秋秋也不能和我一道去县里了，她要在族学门口摆摊卖凉粉。”

        佟保良马上接口道：“我这个大活人在呢，我去帮你。”

        “成！”金巧娘道。

        佟保良见媳妇儿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来是少不了他去帮衬的，想着自己没有活可做，帮媳妇干活也是好的，刚才那点沮丧被忘了干净。

        小树和小苗儿听了佟秋秋要去族学门口卖凉粉，异口同声地道：“我给姐帮忙！”

        “行！”佟秋秋看了看爹娘，又看看俩弟弟，嘴角笑成了月牙。

        ……

        须发皆白的季七太爷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孙子，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神情严肃，“是你给你那几个叔伯去的信？”

        “是，是孙儿模仿您的笔记去的信。”季恒承认地痛快。

        季七太爷险些气得仰倒：“……”这就是外人口中不学无术的孙子！

        一手模仿笔迹的本事出神入化，背着他这老头子，先斩后奏地以他的口吻邀请他的两个新朝建立后仍赋闲在家弟子来一起传道受业。他收到弟子的回信才知道他的好孙子干的好事！

        “祖父莫动气，隐忍了这么些年，是该动动了。”季恒垂下眼让人看不见里面翻滚的狠戾，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平静，“谢祖父成全。”

        他就知道祖父嘴硬心软，回到扶溪村之前，丁二就给自己传过消息，祖父如他预料的那般已经把要建书院的消息传出去了，连建书院的地址都给选好了。

        “哼，有你这不肖子孙，我这老头子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说着老爷子眼里染上悲痛之色，儿子正当壮年不明不白地就那么去了，儿媳妇受不住疯了，他这老头子心里难熬，何况是突逢巨变的孙子？

        要不是当年孙儿年幼，又屡遭暗算，险些长不大，他这当老子的也不能隐忍蛰伏在这乡村里当田舍翁这么久。

        “你大了，是能自个做主了。”老爷子撑住太师椅扶手缓缓坐下，“未待及冠，我就给你取了字‘知非’，知非，就是叫你明辨是非莫失本心，你答应祖父一定做到，可好？”

        “好。”季恒是不吝惜于安祖父的心的，然而未来如何，不可能随他左右。

        季七太爷看着一身凛冽的孙子，这个孩子五岁前也曾机灵淘气活泼爱笑。心里悲痛不已，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孙儿告退。”

        季恒转身的瞬间，季七太爷泪水浸湿了眼眶，他赶忙站起，背过身去，不让孙儿看见他这副模样。

        季恒又去给祖母请安，而后到母亲院门前远远看了看母亲，才回转，半路上遇客居在此的表妹荣佩环，季恒唤了声“表妹”，略点了点头，就要错身离开。

        荣佩环上前一步，轻柔道：“表哥诸事繁忙，也要注意身子才好。”

        季恒冷若深潭的眼眸没有波澜，仍然一副守礼的模样，“多谢表妹关心。”

        荣佩环脸上的温柔关切的表情不变，无知无觉般瞧了一眼眉目如画、俊美卓然的表哥，羞涩地转过头去，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来。

        尽管是表兄妹，但季恒向来不与人过于亲近，何况男未婚女未嫁，季恒也不多留，告辞离开。

        荣佩环看着远去的人的背影，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眼里仿佛蒙上了阴郁，不过片刻，脸上又挂上那副温柔羞怯的笑。

        季恒毫无所觉般地径自回了自己院子，遣人去叫丁一来。

        丁一正吃着留守在家的好兄弟丁二给自己捎来的凉粉，吃了一口瞬间惊喜。因传回来的线报，少爷一直寻找的那画中人有了点眉目，他这段时间跟着少爷紧急赶去寻人，这烈日头下，不是骑马奔走就是船上颠簸，着实不好受。

        但少爷都不叫苦，自己更不能叫苦了。索性这次虽然没有抓住那人，但相对于以前的音讯全无已经是好消息了。

        这一去一返，少爷看着都清减了不少，他的胃口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觉着自个至少掉肉五斤！

        久旱逢甘露般，这凉粉吃着就是开胃就是爽，丁一一筷子下去塞了满嘴，被嘴里的酸辣清凉爽滑感动到时，就听少爷传唤。

        他慌忙咽下嘴里的，恋恋不舍地瞧了一眼碗里剩下的凉粉，才匆匆去了，却原来是少爷体恤他这些日子辛苦，叫来了厨娘，让他想吃什么吩咐。

        丁一忙去少爷的屋子谢恩，表示不用，他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他那剩下的凉粉。

        季恒看了看一副急着回去吃的样儿，顿了顿道：“真那么好吃？”

        “真的，主要是这热天吃最好，开胃！”丁一回味着抿了抿嘴。

        “那你叫丁二去给我买一份回来。”季恒嘴里也是寡淡无味，没胃口，但胃痛却在告诉他自己该进食了，既然丁一说得那么好，他不妨也试试。

        “啊？”丁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哦，我这就叫丁二去。”

        丁二听了吩咐，放下手里的事，就出门去族学那里，远远的就能看见族学门口，一方桌前，一个小姑娘正把一碗凉粉递给等着的学子。

        这会儿正是下学的时候，那小摊子前人还不少，按这情形，等着一波人走，恐怕就没他家少爷的份了。

        丁二痛定思痛，他家少爷好不容易归家，人都消瘦了，从小不管是习武还是跟着太爷学文，再累再苦默默承受，也从不重口腹之欲，更没要求过吃啥，这头一回有个要求，他决定这回不做人，凭着他的武学底子挤到前面去！让他家少爷赶紧吃上！

        终于送走了这一波人，佟秋秋才能歇会儿，在凳子上一坐，拿一把大蒲扇扇风。

        小树、小苗儿、香香也有样学样，恨不得扇出退休老爷老太的气势来。

        季子旦没眼看，没办法，他现在有求于人吶，他都想好了，如今佟秋秋的凉粉在村里、梅县、甜水村大集卖，但还有许多地儿没得卖，他可以去离扶溪村稍远点的大集上啊，这么好的生意不愁卖的，他和他娘挑个担子就能去。

        这娃是真有生意头脑，都能想着开拓没有被占领的市场，佟秋秋对季子旦刮目相看，她也想过分销，但她没有可托付的人。

        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上门来了，看在他教他们认字的情分，她也不会拒绝。两个人商量好进货价，她家一步到位提供凉粉、作料，但不管售后，没卖出去的部分只能由季子旦自家承担。

        两人说好，就等佟秋秋爹娘回来和季子旦娘最后敲定价格，佟秋秋心满意足，感觉头上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才发现摊位前站着穿着长衫的两人。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呈小麦色，一个斯文俊秀笑容温和，正是钱宗治和他的同窗好友季子善。

        钱宗治见佟秋秋满脸“你这人咋偷听人说话”的表情给逗乐了，笑道：“我和子善兄可在边上咳了几声提醒了，谁知你这小丫头说你的生意经说得忘我，这可不能怪我。”

        佟秋秋嘟了嘟嘴，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打开桶盖，把桶里的两碗凉粉拿出来，“喏，给你俩留的。”

        “多谢秋秋啦。”钱宗治接过来，递给季子善一碗，边道：“这凉粉好吃，等明年这时候还要卖呀，我定来光顾。不过，你这卖的地得换地方。”

        “为啥要换地儿？这地儿不让卖了？”佟秋秋好奇问。

        季子善比钱宗治知道的清楚，便解惑道：“七太爷要在环心湖那边建书院，建好后，我和宗治就在那边读书了。”季家族学还是季家族学，不过只收启蒙的学生。

        佟秋秋听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里流光溢彩，那可是书院啊，那七太爷据说还是进士，在这十里八乡考上个秀才都是祖坟里冒青烟的事儿，那进士在人们眼中是大大的了不得，从前未听闻七太爷收学生，现在要办书院了，那可得吸引大批学子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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