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磨合期
“什么金屋藏娇！这个词能这么用吗？我是你的小三吗？”
小叶没好气地将一叠抹布摔在餐桌上。朱朝阳毫不在意，甚至有几分欢脱，如果长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摇得飞起。
“金屋藏娇就是形容原配夫妻的呀。”
“才不是，我不喜欢！”
女人真难伺候，朱朝阳心里嘀咕，“这个放哪儿？”
“去去去！帮不上忙净添乱！”小叶夺过他手里的洗洁精。
“你同学什么时候来？”
这个骗子说的可怜，以为伤很重以为至少是个血气胸，结果叶军说他只是擦伤！擦伤！
装的多象啊，还每天吃四次药……分明是叶黄素！
说是征求同意，其实早就在贴吧里面找到房子了！
自己心软答应他同居，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是一条必须坚持，只能周末住在外面，平时还要住校。
结果这个周末，他了室友和同学来美其名曰庆祝一下，拎了一堆寿司烧烤啤酒，倒是省了做饭，可她向往的这一天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两个人的烛光晚餐，有摆成心形的玫瑰花和礼物……礼物不要贵的！她已经有大钻戒了，一个毛绒玩具，一双毛毛拖鞋或者什么卡哇伊的东西都可以，就像双马尾和大高个那样。
叶军说他和妈妈在部队举办的婚礼，那时候年轻，没钱，在宿舍摆了瓜子糖块茶水，大伙喝茶吃糖热闹一晩上，就像现在这样。
看看那一帮胡吃海喝的哥们，喝得小脸通红的学霸男朋友，小叶不能不说有点失望，但看看手上两克拉钻戒和某人特意准备的大花篮，想想他一个理工直男做到这样也不容易了。
其他便是顺理成章。客人散去，两个人看电视，轮流洗澡，最后不可避免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害羞，又很别扭，而他则兴奋不已。
第二天早上小叶头疼。朱朝阳买了豆浆油条回来，她本来没胃口，又怕男朋友担心，勉强吃了一点，朱朝阳学校有事先回了，他刚出门小叶就吐了，然后开始发烧。
厨房还有昨天沒收拾完的碗筷。
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突然有点想哭。
床单要换，睡衣也要清洗，昨天晚上他异常激动，说了好多平时不会说的话，朱朝阳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男孩子，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可还是想哭。
第一次难为情又疼的要死，两个人都没经验，这个时候的男孩子很难保持耐心，几次三番尝试不成，她受不了了，好声好气求他改天，但学霸不干，他甚至翻出小视频反复观摩。
没有办法，无论是出于女朋友的义务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终于成功了，虽然结果有点惨烈。
——也许成长就是不断地幻灭吧。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又马上删掉，双马尾立刻发来问候，怎么了？
他让你生气了吗？
告诉我，我派人去扁他！
“没有，你别瞎想。”她回答，没有注意到自己鼻音很重。
“你生病了吗？”双马尾问。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全身酸痛，头上还压着这个东西，探手去摸，是个热乎乎的毛巾。
睡衣也有换过，现在穿的是他的。
厨房有动静，她坐起来，发现窗前的晾衣架上挂着她的睡衣。
她更好奇了，下床走向厨房，脚下每一步都软绵绵的，同时闻到了粥的味道。
厨房有收拾过的痕迹，虽然在她看来完全不合格，啤酒瓶子堆在门口没有拿去退，垃圾桶是满的，盘子虽然刷了但摆的乱七八糟，脏兮兮的抹布团成一团扔在角落，昨天新买的抹布。
还有一根筷子横在桌子底下。
正在摆弄电饭锅的朱朝阳转过身，“饿了吧，粥马上就好。”
她看见料理台上有一大滩溢出来的汤汁，水加多了就会这样。
无论如何他做了粥，叶驰敏挤出笑容证明自己很感动，然后被他扶着坐下，喝粥。
“好喝吗？”男孩一脸求表扬。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下厨，叶驰敏提醒自己，“好喝。”
“你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把衣服换下来了。”
她纠结了半晌，说了句：“谢谢。”
放下碗，她在狼籍一片的料理台和狼籍一片的床单之间犹豫了几秒钟，最后选择了床单。
血迹是很难洗干净的，所以她事先准备了84消毒液，她总是想的周到，而他对一切家务事永远置若罔闻，是的，他会是另一个叶军，一个在外面风光无限的好男人，在家烧个热水都是功劳，而她将成为另一个母亲，另一个周春红。
为什么要同居呢？她有些恼火，干嘛要提前面对冷酷现实？
男人对这事积极，因为他能从中得到乐趣，这家伙早晨起来神清气爽，而自己病殃殃的还得洗床单。
“我来！”朱朝阳积极地帮她铺床单，方向弄反了，花纹是横着的，她装作没看见。
“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他情意绵绵地表示，好像在说看我多体贴。
“帮我把料理台擦一下吧。”她顺势提出要求。朱朝阳说好。
帮我，为什么是帮“我”，难道料理台是我一个人的，她寻思。
半夜那人从背后搂过来，她还在冒汗，下意识推开，“我难受，别闹。”
早上起来，厨房料理台收拾了，碗也刷了，抹布也更加脏了。她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不扔，用盐水煮一下。
第二次发生在一周后，她做好了思想建设也准备了止痛药，结果出现了痉挛，还好有酒，她喝了一小杯，大约二两，之后还算顺利，他很满足。
再以后就习惯了，不好不坏，反正大家都是这样，室友们都混熟了，关灯后品评各自男朋友，从时间到强度来看，朱朝阳的表现还不错。
似乎两人之间只有这件事。别的都可以在学校做，回来也只为这一件事。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是她一个人的啊。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地方，他仍是一枝独秀。
“你男朋友好厉害！”室友艳羡不已，“听说了吗，他要代表学院参加比赛！”
“今年的奖学金铁定是他的跑不了！”
“快说，当初你是怎么把学神拿下的？”
当然了，他可是朱朝阳啊，叶驰敏怀抱着炽热的爱情喜滋滋回到“家”，放下东西后，首先打扫积了一周的灰尘，北京的雾霾能穿过窗户落进每个角落，然后洗菜、洗水果做饭，刚进门的那点热度渐渐被凉水冷却。
除了室友只有朋友圈能给她安慰，她不敢和叶军说已经同居了，宁市的氛围依旧保守，除了双马尾以外没人知道，方丽娜也不知道。
但那枚钻戒已经说明问题，同学们认为她和朱朝阳只差一张纸，高中时闹的又跳楼又寻死，学霸的爱情总是轰轰烈烈，……他脖子上还留着印呢。
朱朝阳一贯节俭，只对她大方，租房、置办东西到生活费都是他负担，转钱给她时自然而然的态度，就像一家之主的丈夫。
这不就是期盼的生活吗？嫁给他以后也是这样啊，现在是上学，将来是上班，她是可爱的小妻子，听见脚步声停在门口，蹦蹦跳跳去迎接。
吃饭，然后她刷碗，洗澡，他一直噼里啪拉敲电脑，她睡下便跟着爬上床，兢兢业业地做完，又去客厅敲电脑。
她想说我也有一堆未完成的作业，可她太累了，宁可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来了，终于来了。朱朝阳想。
刚住进来的时候小叶有点急躁易怒，他理解为少女最初交付身体的不安和患得患失，感动之余也意识到沉甸甸的责任，他要更加努力，要让所爱的女孩为他骄傲，她每每不耐烦的时候也尽力忍耐，可她的情绪仍然不见好转。
高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不见了，现在小叶很少笑，经常是面无表情。
——她果然后悔了。张东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女人总是这样，得到就不再珍惜。
自己对严良撒了谎，他已经好久不写日记了，因为不必做两面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心里话可以对她说。
可她并不想听，而且似乎对锅碗瓢盆床单洗衣粉更加感兴趣。
那个时候也是忍受的，这还只是开始，他们同居两个月，床头柜里的杜蕾斯一盒都没有用完。
怎么想的呢？
居然幻想心爱的女人会永远用崇拜的眼光看待自己！
“小敏，明天去看电影吗？”
她背对着他擦桌子，烦躁地说了句不想去，明天还要洗衣服。
朱朝阳脸上讨好的笑容渐渐凝固，心说小敏，我不是傻子。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唠叨，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类似嫌弃的感情。
不应该啊，明明那么爱他？
即使是现在，想到朱朝阳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依然满满都是爱。想到他们经历过的那些日子，那些误解和争执，两颗心逐渐靠近的一点一滴，心就是甜的，可从同居以来，看到他这个人就总是止不住恼火，没有他哪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高中那个聪颖过人的少年现在成了懒惰的甩手掌柜，回家除了吃就是睡。白衬衫如果她不熨烫的话，他就敢直接皱皱巴巴穿出去。
她看向镜中那张脸，眉毛皱成一团，整体线条向下拉，没有以前好看了，一副怨妇模样。
难道自己也变了一个人吗？
他们还会有误解和争执吗？
然后两颗心还能逐渐靠近吗？
在学校，耳边充斥着对他的溢美之词，为他骄傲，回家又要做他的老妈子，心态每每崩了又重建，周而复始。一天，她埋怨洗手间地上总弄上水的时候朱朝阳终于开口了：
“要分手吗？”他冷冰冰地说。
她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
她愕然立在当地，脸色惨白，全身剧烈发抖。几秒钟后泪水汹涌而出，“姓朱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朱朝阳不敢说了，只傻傻地看着她哇哇地哭，拿纸巾，让她在胸口捶，然后一声长叹，“那你到底要怎样。”
叶驰敏火了，“我很累！我不喜欢家里总是弄得一团糟你又不帮我收拾！”
“潮汕男人就是这样！我爸也是这样！所以女人干嘛要结婚！”
“……第一次本来想和你一起庆祝，结果你找了一堆人来家！”
她炮筒子一样把所有积压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朱朝阳默默地倾听，直到她发泄够了，才抱着呜呜哭泣的她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家务都是你在做，我也想帮忙，这段时间太忙了……是我懒，”
“……我以后会改。”他低声下气地说。
她抱住他的脖子，只是哭。
“别哭啦。”
“你居然要分手呜呜呜……”
“我以为你不开心。”
她又怒了：“人总有不开心的时候，那也不能随便说分手！”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爸妈吵过一次架，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她的眼泪止住了，愧疚涌上心头，这不全是他的问题，他没有一个正常的父亲作模版，也不知道正常家庭相处模式应该是怎样的，而自己有，自己应该教他，而不是嫌弃他。
她摸摸他的脸，“吵架很正常的，我爸妈有时也吵得不可开交，吵完了比以前还要好。”
“我明白了。”朱朝阳终于释然，原来吵架就只是吵架，并不意味着感情破裂，起码他们不是！
小叶又噘起嘴撒娇：“人家把什么都给你了，你就这样对我。”
朱朝阳搂紧了她，“我错了。”
“我从小没有朋友，看别人邀请同学来家里过生日很羡慕，”他又说，“那天虽然不是生日，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她将小脸埋在他胸口，发自肺腑地后悔自己不曾体谅。
他并不想对她提起黯淡往事，一方面破坏自己好不容易高大起来的形象，另一方面又象变相的责备，过去了就不该再提，男人不应该计较。可她眼里的泪花，又让他恨不得把什么都交在她手里。
“以后有什么话都直接说出来，不要让对方猜。”他说。
“也可以适当保留一些小秘密，只要不伤害对方。”小叶说。
“如果有一天……我会很努力，但最后发现自己只能做一个普通人的话，你会不会嫌弃我。”他问。
如果我是张东升，你会不会离开我？
“普通人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像我爸爸妈妈一样，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每天晚上等你回家。”小叶回答。
心结都已打开，下一步就要着手解决眼下的问题，也是导火索：家务。
“我们都是学生，沒必要把生活过得太复杂，”朱朝阳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那么辛苦地买菜做饭，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很感激。”他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其实我早想说衣服可以拿到外面去洗，再买个扫地机器人，我们在食堂吃饭，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咱们就请保姆。”
小叶感动了，他承认她的付出，并且不希望她继续这样付出，这才是尊重她的人啊。
“可是女人怎么能不做饭呢？”潮汕家庭耳濡目染，叶军没要求老婆必须生儿子，已经是大家心目中好男人。
“那些教授两口子都在食堂吃，也没有规定女人就必须做饭。”他说。
“毕业以后就没有食堂了。”
“我们可以找个学校的工作，而且我妈和你妈手艺都不错，保姆做饭不好吃我们就去她们那里蹭饭。”他说的理直气壮。
小叶觉得也很有道理，但是……“家应该是有味道的，我心目中家的味道就是妈妈做的好吃的。”
“我心目中的家是你。”他说，眼神执着，火热。
“谁说理工男不会甜言蜜语。”
“所以就被拿下了是不是？被吃干榨尽了？”双马尾狡狯地问。
小叶长长而满足地叹了口气，身体里余韵尤存，昨天晚上真的是美好的经历……这次他学会了把握节奏，她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配合。
这是只有爱人之间才拥有的隐秘，任何力量都无法介入其中，在那一刻他们完全占据彼此，她感到非常幸福。
“你不也是。”小叶对女友嗤之以鼻。
“我从来都没瞒你，不像你什么都保密，……和你家那位一样。”
小叶感到愧疚，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一定和女友保持亲密互动，又不禁感慨：“这种事没有感情在里面，真是痛苦的折磨。”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双马尾说。
小叶也想找人倾诉这段时间心路历程，便一五一十说给她听，出乎意料，双马尾没有笑，反而严肃点头，“本来就是。”
小叶惊讶：“难道你们也这样？”
你们感情那么好！
“男孩天生粗心，或者说他们在乎的点和咱们不一样，所以我们就会觉得受到了伤害，其实他们也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做了很多，总要经历一些磨合，才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就是吵架呗。”小叶嘟起嘴。
“一开始是吵架，慢慢就学会正常的沟通，第一次都没经验，但有经验的男人也是女人盘出来的，咱们也不稀罕对吧。”
“那倒是。”小叶同意。
“两个人一起成长，才能培养出其他人没有的默契，慢慢地就谁也离不开谁，这样的感情值得我们付出，你说对吧。”双马尾语重心长。
活久见，我居然被她教育了，小叶心想，但确是心悦诚服。
“只有青梅竹马才有机会培养的默契，珍惜吧，将来到社会上就遇不到了。”双马尾谆谆教导。
“是啊，他虽然不做家务，但是他也不希望我做家务，他说你应当有自己的事业，我不希望你整天柴米油盐。”
“那你就照他说的话去做啊，趁年轻做自己喜欢的事。多好啊，有的男人只想让女人呆在家里。”她回头瞪了大高个一眼。
老是我躺枪，大高个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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