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不得不说，禁地将末日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们神明。这里与现世无异的青草地与树林，全然不见外面破败和颓废。
美是美，但也假得可怜。
禁地深处有条流动的小溪，里面游动几条鱼，水流尽头有张石台，上面空无一人。
褪去鞋袜坐在岸边，树枝轻蹭他的发梢，穿越来庄鹤首次全身心放松安静独处。
“这是怎么回事？”
庄鹤睁眼，看向面带疑惑的男人。
牧淞云说的是中央的神树，整棵树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纯粹如水般的绿，一半是浓稠如夜的黑。
“快撑不住了，”庄鹤猜测，“自己扛了几十年，也不容易。”
不明白话中意思，牧淞云半蹲在青年身边握住他支在身侧的手：“那个地方在哪？”虽然是搜寻队长，可总有一些他去不了的地方。
庄鹤扭头，安静看着身边小山高似的男人，给出一个不复存在的地址：“莲湖街区。”
“你的家？”牧淞云小心翼翼求证。
庄鹤搪塞过去：“算是吧。”
一两声鸟鸣从头顶划过，世界似乎只剩这一小片净土，还未恢复原有记忆的神收紧手指，偏身去寻找青年微抿的唇。
“喂，牧淞云！”庄鹤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不知道心中异样的感情是爱意，牧淞云微微移开双唇：“阿云。”
“什么？”
“喊我阿云。”
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名字如此执着，庄鹤顺着力道躺在草地上，瞳孔映出红沉沉的天空。
尽管眼睛颜色不同，可饱含沉重的依恋令庄鹤觉得他现在是活着的。
眼见就要上演限制级，系统在祂死亡凝视下战战兢兢开口。
【宿主，有人来了】
“你这时候敢说话了。”拉下被人推上去的衣服，抚摸一脸不解牧淞云的后背，庄鹤懒洋洋开口：“我还没问你，怎么才能结束这该死的任务？”
虽然有人对任务目标动过心，但亲都亲了还能快速抽离的人，系统只见过庄鹤一个。
【要他成神】
发现庄鹤又露出那副无牵无挂的模样，牧淞云心中大乱：“怎么了？”
不等庄鹤开口，刺耳的男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能进禁地还要感谢你的血，怪不得牧淞云这么宝贝你。”来人正是刘鹰，还有跟在后面看不清面容的罗蛇。
将庄鹤护在怀里，看清时候后牧淞云冷脸：“做什么？”
“牧队有这么个好东西，怎么就不上交中心城。要不是信息大厅发现你们上报的单子不对，不然可错过改变历史的机会。”刘鹰毫不掩饰心中的贪婪，他掏出别在后腰的□□对准庄鹤。
“”
庄鹤无奈：“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什么力气都没有的白斩鸡？”
“别动。”牧淞云按下他抬高的手臂。
男人忘记收起力度，庄鹤差点被他按到河里。
【宿主！】
“可巧，我还真的就是白斩鸡。”庄鹤咬牙抽出内兜的玻璃片掂了掂，对着溪水压低声音：“都认不出来那两个冒牌货，还想让你们的神回来？”
树枝晃动，绿草根根立起，似乎在思考庄鹤话中的真实性。蛇类察觉异样比鹰迅速，罗蛇握住双刃后退半步，脸部下意识覆盖少许鳞片。
“别化形！”
话音未落无数草木暴起，潮水般铺天盖地冲向罗蛇，身下的大地颤动翻涌无数尘土，眨眼功夫不见罗蛇身影。
活生生的人瞬间消失，刘鹰压下变为兽态逃离的冲动，朝庄鹤发射一针麻醉。
可牧淞云动作比他更快，庄鹤的血令他无法化形，但作为禁地神明的爆发力远比普通人高得多，那根银针就这样扎入了他手心。
为了将纯人类带回信息大厅，这次送来的麻醉剂量能撂倒融合大型动物，踉跄间牧淞云单膝跪地，下意识看向坐在岸边的庄鹤。
“抓住他们！”
水流包裹住庄鹤往下拖，冰凉触感从脖颈灌到小腹，被淹没时感受难以言说的触感，庄鹤甚至怀疑禁地是想留住他而不是牧淞云。
禁地中央的巨树的枝丫从上方伸出将牧淞云拉到半空，溪流里凸起交错树根如屏障抵挡入侵者，还没来得及看到刘鹰错愕面容，两人便被植物层层叠叠保护起来。
一切杂乱动静归于寂静，庄鹤回神，按了按身下的树枝，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地方，他的后脑勺抽抽的钝痛。
身侧男人陷入昏迷，古铜色皮肤泛起不正常潮红，一碰才发现他额头滚烫。手心的麻醉针由于挤压变了形，庄鹤不费力便拔了出来。
顿时，细小血液流到虎口，连带着周围绿叶都在不安地抖动，
“阿云？”庄鹤拍了拍男人肩膀，得不到回应后无奈靠在藤蔓牢笼里，“外面都是提枪拔刀的侵略者，我们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树叶微微晃动，禁锢庄鹤手腕的藤条松了些许，可还在依依不饶试图跟牧淞云的手腕捆绑在一起。
索性他们所在位置极高，庄鹤透过藤蔓间看到禁地外黑压压一片。
起初他以为是灰化的土壤，直到枪炮口对准禁地了然。
“这就迫不及待了？”
看着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准备侵略的人群，庄鹤终于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丝厌烦情绪：“就算生态恢复，这些家伙也会因为禁地归属哪一派而向同类开炮吧。”
系统调出界面，看到快到底的任务进度没吭声。
庄鹤伸了个懒腰：“打个商量，去哪都好，别再来这种鸟不拉屎的世界了。”
天空血红遮住毫无作用的太阳，肌肤相贴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庄鹤低头一看，牧淞云在无意识中又含住他破了口的手指，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猜到拯救这只小熊的法子，虽然惊讶但也觉得合情合理，可庄鹤是个怕疼的家伙，玻璃片悬在上方又有些犹豫。
系统看着他比刚来时消瘦不少的身体，也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等他醒来，就算你任务通过了？】
庄鹤低头，睫毛遮去他眼底浮动的碎光，声音染带了些不虞：“他要是半年都醒不过来，我难道还要跟他耗着？”
系统错愕。
【我以为你喜欢他】
“嗯，”庄鹤大大方方承认，“但我不爱他。”
【】
“你是不是认为，如果喜欢任务目标，就要一直赔他到死亡的终点？”庄鹤拿出玻璃片比划几下，最后对准了手腕，“要多少？”
祂周围的低压快要把系统挤成指甲盖大小的方块，系统结结巴巴阻止庄鹤下一步动作。
“来不及了。”
庄鹤摊手，示意系统去看那些恨不得越俎代庖吸干他血液的藤蔓们：“因为任务目标而死应该不算失败吧？”
【不算，或许还会获得不错的评分】
“不错。”
只因这句，导致后来庄鹤脱离任务世界时无比惨烈，相比之下安静给牧淞云放血倒还有种诡异的美感。
如果有人能来到巨树顶端，便能有幸看到面色苍白的青年低垂着头，任由躺在膝盖上的男人贪婪地吮吸不堪一握的手腕。点点红迹飞溅到绿得快要滴水的嫩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打量不断抖擞树叶的巨树，庄鹤有了猜测：“牧淞云是不是就是这片禁地？”
涉及任务目标的秘密，系统无法回应庄鹤。
牧淞云的体温渐渐下去，却依旧不见人睁眼，庄鹤疑惑捏了捏他的鼻子：“难道血还没把他体内的脏东西去除，怎么还学熊开始冬眠了？”
说话功夫第一颗炮弹落在禁地边缘，爆炸的轰隆声震耳，连带树枝都在不住晃动。
尽管呼声高昂，可庄鹤听不清那群人在喊什么，受到干扰的牧淞云下意识加重力气，疼痛令庄鹤倒抽一口凉气。
“下次再用这种法子救人，你就不能安排一个能吃点补血东西的世界？”庄鹤下压胳膊，手伸到牧淞云腰间拧住，“还吸。”
他没有手下留情，连带着指节泛白，系统仿佛感同身受般龇牙咧嘴。
【马上就醒了，你看这些叶子】
“怎么？”庄鹤抬头，视野里不再是不详的红色，漫天遍野的绿意从上空倾泻，伴随阵阵清风与鸟类低鸣。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年少时的盛夏，陪在他身边的是牧牧而不是阿云。
念及，青年勾起嘴角，微微闭上双眼。
地面震颤，在石屋见到的生物正疾驰而来，咆哮入耳：“人类！离开那里！”
它话音未落，这边原本无意识的牧淞云睫毛疯狂颤抖，手腕传来的剧痛总算慢慢消停，庄鹤屈起条腿看着缓慢睁开睫毛的牧淞云。不知是不是神识归位的缘故，庄鹤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作为小熊牧淞云时那股全心全意信赖他的情绪。
因为失血过多庄鹤脑袋发晕，可对上那双空无一物的银色瞳孔时又清明些许。
“别再被人类捉去了。”他说。
【叮——拯救末日兽神完成，脱离任务世界方式选择：仅灵魂、还是全部】
“全部是不留任何痕迹？”
【是】
“选择全部。”
眼前白光乍现，世界化为无数碎片飞速向后退去，庄鹤似乎看到那双银色瞳孔里闪现出不可置信与痛苦。
神的生命漫长无涯，庄鹤相信那只小熊会忘记与自己有关的一切。
只是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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