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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凶险


  古人将桑柳槐松柏五木,列为五阴,并以此为原型,延伸出了无数轶事传闻。

  因此被困楼道时,眼见四周以柳木为护栏,瞬间就想到老柳木内最易暗藏小鬼,全然忘记了时常标榜自己是半个唯物主义者这茬,只好在婉晴早早识破其中蹊跷,否则这会儿恐怕还在那楼道中原地踏步。

  婉晴破解机关后,早已暗骂古人以柳木为建筑材料,实为故弄玄虚,有意误导后人,却不想后知后觉才警醒,这是被迫走了一趟黄泉。

  古人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大有折柳送别的寓意,只是立在黄泉路上的杨柳,就只有生离死别,不过古人有意让后来者目睹那绿柳金凤,未尝不是一种提醒。

  两人交谈的功夫,金属铸成的杨柳金凤已经转沉,紧接着脚下传来机栝运转声,又一条一尘不染的螺旋阶梯快速成型,重新替换了被染成乌黑的道道阶梯。

  婉晴见了大为惊奇,取出早先绘制出的手稿加以修改,还不忘感叹道:“原来这才是一次完整的循环。”

  眼看那楼梯入口就要重新合上,连忙用工兵铲将之固定住,虽说已经知晓了运行原理,不过为了保险稳妥,还是得搞好后勤退路,怕只怕到了分秒必争的危急关头,却因大意而白白耽误了性命。

  此时婉晴也收拾好手稿,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不由又开始担心起冯叔三人的安危,因为从始至终就没听见楼上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就好像三个活人,被这诡异莫名的阁楼吞噬了一样。

  两人互相叮嘱了几句,就沿着狭长的夹道向前走,脚下传来的质感极其厚重,夹道两侧是厚度均等的木枋所铸成的木墙,上下两端更死死卡在木槽里,木墙上两端斜开着密密麻麻的圆孔,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古人设置的暗箭机关。

  只看箭矢四处散落,更把两堵木墙扎成了刺猬,只好在早有人趟了路,内部箭矢已空,不过每向前一步,夹道两边仍是一刻不停传来弓弦弹响的动静。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这趟雷的必定不是冯叔三人,因为早在冯叔三人进门之前,阁楼上就有灯光闪烁,至于趟雷的是解元保甲的门人,还是死无无面之手的外国人同伙,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走出不远,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此前在黑压压的箭矢营造的错觉下,误以为这是狭长的夹道是笔直一线,如今才发现竟是呈圆弧形。

  围着甬道大概绕行了一周,因为婉晴根据弧度弯曲的夹角,在手稿画出了一条路线图,至于模样,就像是一盘蚊香。

  恰在此时,在此起彼伏的空弦身中,突然传来一道极为强劲的绷弦声,顿时感到一阵心神不安,虽说这利箭流矢大多已空,可难免有个别漏网之鱼,因此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只看三支黑色箭羽竖直排成一列,对着面门破空而来。

  由于两侧斜插着无数箭羽,因此原本两米来宽的过道,只剩下了二人一前一后的空间,此时的婉晴挡在前面,正心无旁骛的数着箭矢,大概是想要计算出究竟用去了多少箭头,全然没有注意到下一刻就会近身的三支黑箭。

  这生死一刻间,也来不及提醒婉晴,只是苦于空间狭小,无法避开那携带着大力的飞箭,而唯一的武器工兵铲,又拿去固定了那扇开合不定的门户,因此,这危急关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背后一把抱住婉晴,向后猛的一摔,瞬间与婉晴互换了位置。

  此时想要原地卧倒,却已经晚了,只凭借本能,下意识去抓迎面而来的三只飞箭,只可惜晚了一步,瞬间胸前就扎上了三道箭矢。

  顿时,一股穿胸疼痛袭来,受着这股大力不由向后退出几步,只是这三道大力不消,顿时有些气急,被惯性力道带着向后一倒,却被回过神来的婉晴一把接住。

  只是婉晴见我身中箭矢,却相对来说还算冷静,顺势往地上一放,就去取背包里的急救纱与消毒药水。

  躺在地上看着婉晴忙碌的身影,却也没有太多畏惧,只是蓦然想起卜应天的话来,没成想那卜道老祖,铁口神算真不是浪得虚名,说没一旬好活,还真就应验了。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早已想好了遗言,正想与婉晴开口,却听婉晴说道:“张寻秋,你可真够倒霉的,穿着防弹衣还能让弓箭透过防弹金属片的缝隙扎进肉里,还好劲头被这三防布阻了一阻,扎进血肉不深,你可忍着些疼,我要拔箭了。”

  经婉晴一说,顿时恍然,原来两人身上还穿着防弹衣,婉晴那件是在婉晴中尸毒昏迷前就已穿在身上,我这一件则是在浮岛上,休岳自那洋人身上扒拉而来,只是长久下来,早已经习惯了防弹衣的重量,竟是不曾发觉。

  婉晴检查着伤口,一边说道:“通常来说这个部位,防弹衣的防护异常严密,不会轻易被子弹破开,所以…我才说你倒霉……”

  默默感受身体状况,虽然还是疼,可也没有死亡迫近的感觉,只是这时,胸口处骤然传来剧烈痛苦,原来婉晴这丫头竟是一把将那黑箭给拔了出来。

  感受着这直达灵魂的疼痛,下意识绷紧身体,咬紧牙关,只看鲜血喷射而出,却被婉晴一把堵了回去。

  婉晴见血流不止,不禁急得大吼:“放松!深呼吸!”

  妈蛋,眼看血色长流,委实被吓了一跳,但也清楚此时只有冷静才能活命,于是强行控制着身体,放松紧绷的肌肉,再叫一个疼,活早早去阎王爷哪报道。

  婉晴已经取出剪刀,将防弹衣剪开,随着身上压力渐小,婉晴凝重的表情骤然一松,看样子血是止住了。

  只是婉晴接下来的动作,又让我面色忍不住一僵,只看婉晴不由分说塞来一卷纱布,近乎带着命令的语气吩咐道:“咬住。”

  婉晴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开场,却知道这丫头要干什么。

  不由颤声问道:“没有麻药?”

  婉晴皱着眉头,摇摇头:“已经看过了,被颠簸碎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是局部麻醉还是会影响到神经,这样对你不好。”

  听了婉晴这一番话,顿时有些抓狂,突然有些遗憾那清纯可爱的婉晴怎么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怎么是这样一个狠人?

  婉晴看我还想在多说,只把那一卷纱布递在嘴边,说道:“三支箭中了一支,中箭处在灵墟穴下三寸位置,伤口深度距离心脏不到半寸,不缝合随时会引发大出血,虽然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不过你要是时运不济,死了,我断然不会为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伤心难过。”

  婉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说道做到。”

  眼看婉晴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执拗的,古有关公刮骨疗毒,今有后人拔箭缝伤,壮哉。壮哉。

  这一口咬实了纱卷,瞬间就后悔了,那岐月湫才是学医出身的行家,也没来得及问婉晴,你究竟是不是业余?

  只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婉晴这妮子是真狠,好歹伤口上垫点纱布,哪有直接把消毒酒精倒在伤口上的道理?!

  受这一刺激,瞬间牙关紧锁,急得面红脖子粗,疼得眼泪直掉,差那丝毫就要挣扎坐起。

  却听婉晴冷不丁道:“不求你面不改色,可也别掉眼泪啊,能不能男人一回?”

  被婉晴这一激,却是热血上头,顿时吐了纱卷不要,竭尽全力哈哈笑道:“痛快,再来……”

  只看婉晴给了一个肯定眼神,却不理,而是用酒精清洗了双手,拈着那枚细小弯曲的缝合针,在皮肉里来回穿梭,飞快缝合。

  此时后知后觉之下,才明白婉晴的医术高超,追求的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没等到酒精冲洗伤口的刺激劲中缓过来,伤口就已经被婉晴尽数缝合了起来。

  这乍一看绣得还挺好看,像朵花。

  完毕之后婉晴扶着坐起,上药包扎。

  在婉晴的帮助下重新穿上T恤,婉晴眸光闪躲,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此时没有太多心力言语,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上心。

  婉晴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如你先下楼与岐姑娘先照看好休岳,我汇合了冯叔三人就立马下楼?”

  听婉晴提起冯叔,顿时凛然,且不说这楼上危机起伏,便是那姓冯的就极不对劲,因此让婉晴单独上楼,万万不行。

  于是扶着箭矢起身,与婉晴笑道:“北京城里的铁口神算,卜应天,说我活不过一旬,你看我这一路上是几次在鬼门关上转悠了?我不仅要从这里活着回去,还要站在他面前,吓死他!要让他知道命运二字,从来神鬼莫测,他算个什么东西?算个屁!什么卜道老祖,什么铁口神算,简直就是笑话,你看乱箭穿心有如何,不还是活蹦乱跳?”

  这冷不丁一起身,顿时有些头晕目眩,这才发现地上酒精与血液混合,淌着一摊血水。

  不过这股眩晕感很快隐退。

  婉晴听过之后也不反驳,只是点点头,于是两人又沿着夹道继续前进,虽然两侧仍然响起箭弦空弹的声音,不过琢磨着心事,也就没有处处杯弓蛇影,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觉悟。

  很快两人到达夹道回环的尽头,只看一道三米来宽的木制阶梯通向二楼。

  眼看终于来到上楼的阶梯前,婉晴却不走了,而是低着头盯着地板。

  此处距离上楼阶梯,还有三五米距离,到了此处,两侧木坊上已经没有箭矢,又恢复了两米宽的夹道。

  于是绕过婉晴低头去看,顿时觉得奇怪,只看婉晴身前散落了一地装备,背包,防弹衣,T恤,手套,工装裤,登山靴,以及手电,就像是一个人到了这里,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看装束,很明显不是冯叔三人,而是与那死在无面手中的外国人,联系更多一些。

  婉晴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外,这才用工兵铲去挑那一堆衣物,婉晴拍了拍冷不丁说道:“连骨头也没有。”

  经过婉晴这一提,瞬间想起了三阿公老宅下的三尸虫,婉晴的意思再浅显不过,这是说绝不会有人把一身装备,连带着内裤无故脱掉,就算这个人是疯子也不可能,而是说这个人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如果有尸骨存在,那么是三尸虫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偏偏什么也没有,就只剩下一堆“身外之物”,这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婉晴已经将那背包用工兵铲拽了过来,正在翻翻捡捡,看看有无线索,只看婉晴翻开笔记本认真看起来,只是笔记本中夹着一张折叠稿纸,在婉晴不经意翻动间滑落了出来。

  下意识捡起来一看,瞬间就凝重起来,只看稿子上画着两幅图,并用英语与法语加以标注,一幅是地上,一幅是地下,前者是进山图,以及营地补给存储点,而进山当天与婉晴在悬崖峭壁上发现的营地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幅图,绘画的是地下路线,不过沿着19号矿洞,经过无数道分支能直接进入到尸山内部,更有意思的是自堤坝旁一条不起眼的小矿洞,再往下三百米有地火,可燃气体喷薄而出一直在燃烧,更有古人炼铜是的工具与容器。

  原来古人炼铜的火来自地下,怪不得能锻造出如此顿量级的铜链。

  而最有意思的是,这地下本来就是一处铜矿脉,就地取材再加工,最后才有了那悬岛,与横跨两岸的锁链。

  此时,婉晴也大致翻完了笔记本,起身摇头道:“笔记上没有讲这里有什么玄机。”

  只看婉晴率先踏出一步,没事,再向前一步,脚下木格瞬间向下一陷,夹道两侧木板上下翻转,露出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圆孔,与此同时,圆孔内伸出数百杆铜枪铁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婉晴狠狠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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