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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把信封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一遍,发现封口是仔仔细细封死的。这说明里面应该有东西,但是因为太薄,所以我才以为它是空的。

  我撕开信封,掉出来一张纸条。没有字。

  翻转过来,我才发现一行打印的蝇头小楷,极小,我不得不拿近了看:

  你最亲近的恋人,正是别有用心的白衣猎手;你所信任的爱情,不过是建立在实验目的上的糖衣陷阱。

  我登时心里蹿出来一股火,是谁这么坏心眼地想要挑拨离间?要不是出于公德心,我真想撕了干净全撒地上去。

  程一风虽然不苟言笑,永远一副超然脱世、孤傲冷僻的科学家模样,但是爱不爱我这点,我还是富有信心的。

  这信心是他亲手用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关怀和宠爱逐渐积累的。

  我还记得去年的社团聚餐。

  那时我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不懂怎样圆滑又不失礼貌地拒绝别人。偏偏社团里有几个大三大四的学长,人社会得很,本事没学到多少,江湖上那一套劝酒的功夫倒是模仿得七七八八,全程都在花式劝酒。其实我本不想去的,因为那时我刚和程一风在一起,还没同居,恨不得每天都过二人世界,只是有消息说社长请客,社员白吃不要钱……于是我就抛下程一风,乐颠颠地赴宴了。

  后门烧烤大排档,简陋的灯泡,光着膀子烤肉的老板,满地啤酒瓶,嘈杂的食客们。

  我作为单纯可爱的小学妹一员,也被花言巧语给骗下去好几杯啤酒。正半醉不醉的时候,当时的社长,端着一杯红艳艳的液体向我走过来。

  “小林,”他热络地把那杯红酒往我手里塞,“欢迎你加入我们话剧社大家庭,来来来,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们A大话剧人了!”

  旁边几个学长都跟着起哄:“这红酒可是今晚就这一瓶啊,我们想喝都喝不到呢!”

  “不能不给社长面子啊!”

  “这酒可贵了,法国进口的,好几千块钱!”

  “喝啊小林,别不好意思啊。”

  我被他们围在中间连哄带骗,连同一桌的女生都看着我起哄,我是后来才知道,那个社长其实当时对我有点意思。

  我学着小时候被逼着喝中药的架势,硬着头皮一口全灌了进去。

  呕,真难喝啊……

  我也是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瓶“法国进口红酒”是社长在学校附近超市买的,打折,五十九块钱还买一送一。

  它的身份虽然说不上高贵,但却是实打实的高度酒。干了这杯廉价红酒,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醉了。

  吃饱喝足后大家都有点乏,男生们殷勤地提出送女生们回寝室。我正在几欲罢工的大脑里酝酿着该怎么拒绝摩拳擦掌想送我回寝室的学长,就在这时,程一风来了。

  因为醉酒的缘故,我一开始没有认出他来。

  时值冬末,他从如墨的夜色里走来,周身似乎带了些微清冽的寒气。他穿着一件中长款黑色毛呢大衣,脖子上松松地围着一条暗红色羊毛围巾,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宁静深远的气质让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和我们这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烧烤摊格格不入。

  他一踏进店里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当时夜已过半,大排档就剩我们这一波了。只有离去的人,突然来了一个,自然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但是我一直觉得,人是有所谓“气场”的,程一风强大的气场,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看向他,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闭嘴。

  他在所有人的凝视下,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我。

  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向我走来,我顿时酒醒了快一半,因为我突然有点害怕,害怕他看见我这副醉醺醺的糟糕样子。

  我扶着塑料椅子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可是刚一动胃里就什么东西往上一顶,我差点一口吐出来,只好继续靠在椅子上。

  他走到我面前,抿着薄薄的唇角看着我,眼睛闪着清冽锐利的光,好像在笑,又好像在生气。

  同桌的两个女生看着程一风窃窃私语。

  我紧张地看着他。

  他突然极温柔地笑了,就像一颗糖没进热水里,荡漾着化开去。

  程一风蹲下来,问我:“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我老实地以为这是个问句,但是程一风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没等我回答就用视觉迅速地判断出我确实不便步行之后,利落地反过身把我的双臂往他肩头一拽,我整个人一下子到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我在目瞪口呆的同学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背了出去。

  那个冬春之交的夜晚,风很清凉,月光皓白,清光郎朗。夜间的校园很安静,像沉睡的海洋。

  他背着我,我安安心心地趴在他的背上。我们慢慢走过深夜的林荫道,灌木丛里橘黄色的路灯像动物毛茸茸的眼睛。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撑着眼皮想解释,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辩解的。于是我嗯了一声,围着他脖子的手臂收紧了一点。

  他把我往上抬了抬:“还舒服吗?想不想吐?想吐的话就下来吐。”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其实你吐我衣服上也没关系。”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他后颈那里,一呼一吸之间是他肌肤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和消毒水气味。

  “……我有点痒,林莓。”

  我已经困得意识不清了,却突然想问他一个困惑我许久的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嫌我傻……你喜欢我什么?”

  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

  过了会儿,他又说:

  “我不太会说情话,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去学。不过那样,可能会失去情话本身的意义。”

  “哦,没关系……”睡意越来越浓,我真的好困好困。我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到头,我想在他的背上直接睡下去。睡到永远也没关系。

  他却仍然精神充沛的样子:“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我眼里就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了。不过那时候,我还年轻,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的语音突然变得很轻,仿佛隔着遥远的雾气:“更不知道什么是永远。”

  我完全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含含糊糊地接话:“那是什么时候啊……是不是大一的那次啊……”

  恍惚中他好像弯了一下唇角。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还有很多别的零零碎碎的回忆浮现。

  是他啊,是程一风啊,是我最爱的程一风啊。这世界上,我可以有很多个我,但程一风只有一个。

  那个在漫天落叶的秋日里,站在香樟树下,一袭白衣卓尔不凡的程一风。

  仅此一人。

  坐在已经无人的教室里,我很生气,在心里想尽恶毒的词汇诅咒写这种阴阳怪气的匿名信的人。

  这时我看见书包里那叠被我多交的纸。

  我神使鬼差地抽出来,一页页翻阅起来。

  每页都是类似个人介绍的东西,最上面是一张大大的照片,下面是名字和日期。

  第一反应我想这大概是实验室组员简介之类的吧,突然感到不对啊,这上面的照片好像都是小孩子?

  好奇心熊熊燃烧起来,我一页一页往后翻,总共也就十来张纸。

  最后一页,我愣住了。捏着纸张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

  我看见了我。

  高中毕业时拍的证件照被放大陈列在页面中央,虽然是黑白色但是像素清晰,下面是黑体加粗的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我盯着那张像是遗照的照片,照片上黑白的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无比诡异和毛骨悚然,在安静、亮堂堂的大教室里,心脏像被一只手恶狠狠地攫住一样,我感到后背冰冷,头皮发麻,手心生出大量的汗。恐慌和不安铺天盖地而来。

  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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