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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电影的节奏很慢,  温降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中途看菊次郎带正男去给自行车比赛下注,简直笑得捧腹,  下意识嘟囔了句:“好像你啊……”

        “谁?”

        “这个大叔。”

        “?”迟越语塞,反问,  “哪里像?”

        温降只是小幅度地摇摇头,忍着笑回:“就是很像……”

        总是口是心非、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实际上很可爱,也很善良。

        “……”迟越真是懒得搭理她。

        过了一会儿,  电影里的正男被老男人拐去公共厕所后,  坐在出租车上抹眼泪,  才仰了仰头,开口反将一军:“我看这小孩也挺像你。”

        温降鼓了鼓脸,知道他在笑话自己爱哭。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同一个频道——

        “他们这几天在野外都吃什么呢?”

        “吃剧组的盒饭。”

        “我说的是电影里的人。”

        “吃空气。”

        “为什么这个大叔的脸会经常抽一下啊?”

        “因为北野武面瘫。”

        “北野武?”

        “就这个大叔。”

        “夏日祭是什么啊?”

        “日本的庙会。”

        “你去过吗?”

        “嗯,”迟越应了声,良久才又道,“小时候去过。”

        等正太总算跟着不着调的菊次郎到达丰桥,  远远地看见组建了新家庭的母亲,温降鼻子一酸,也在底下一把一把抹着眼泪。

        迟越看得眼皮直跳,  想不明白她到底哪来这么多感情,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只能一张接着一张地给她递纸巾。

        好容易止住了,才继续看电影,  又时不时被无厘头的剧情逗得傻笑。

        直到两个小时后,  电影落幕,  温降还沉浸在浪漫的结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一旁的迟越已经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瞥见屏幕上滚动起演职人员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示意她:“结束了,上楼了。”

        温降慢了半拍才站起身,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出门,一面开口感慨:“好好看啊……”

        “嗯嗯,好看就行。”迟越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顺着她的话答应。

        谁知道她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迟越。”

        “?”迟越下意识皱眉,回过头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欢欣的神采,眼睛在灯下流动着脉脉波光,像泛起朝霞的池水,看得人很不自在。

        一边格外郑重地对他道谢:“谢谢你,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视线太赤诚,简直烫人,迟越仓促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不断升温的后颈,低声回:“别说谢谢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转而开口赶人:“都十点多了,睡你的觉去,明天还想不想上学了?”

        “哦……”温降被迫加快脚步,离开前又回过头来,问,“那我明天做你的早饭吗?”

        “别做。”迟越想也不想就拒绝。

        温降看着他,慢慢后退了两步,大概是看完电影的兴奋还没散去,头脑一热,鼓起勇气道:“还是做一点吧,万一你饿了呢?”

        “……”迟越闻言,不爽地睇她一眼,“随便你。”——

        次日

        因为有司机接送,温降早上的时间很充裕,用豆浆机打了豆浆,包了三鲜馄饨,还热了昨天的烧烤。

        吃完早餐出门时迟越还没起床,温降便在微信上给他留言:

        【冰箱里的馄饨煮八分钟就可以吃,中途可以加几次冷水,等浮起来皮变透明就熟了,调料我已经在碗里调好了,豆浆在保温,糖你可以自己加】

        直到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才收到迟越的消息:

        【知道了】

        光是这三个字都能让人想象出他不耐烦的语气。

        然而等到午休时间,温降带着打好菜的餐盘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收到他二十分钟前的消息:

        【[图片]】

        【为什么会这样???】

        好好的馄饨已经被他煮成了一团浆糊,上面飘着一层肉沫,惨不忍睹。

        温降的嘴角微抽,她早就料到他不会煮馄饨,事先特意给他写了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温馨提示,谁知道还是被他弄得一团糟,一边打字问他:

        【你是不是冷水下锅了?】

        迟越过了一会儿回:

        【不行吗?】

        温降扶额:

        【现包的馄饨要等水开了再下锅,中间点水三次】

        迟越疑惑地皱眉:

        【点水?】

        难得有他一问三不知的时候,温降不由想起自己昨晚追着他问狼人杀的事,嘴角弯了弯,回答:

        【就是水开了之后加一碗冷水,再开再加】

        “……”迟越没想到煮个馄饨还有这么多破事,早上把馄饨倒水里盖上盖子定时八分钟就刷牙去了,照她这么说还得雇个人在馄饨边上看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现在说已经太迟了】

        温降只好又问:

        【那馄饨现在怎么样了?】

        迟越看她竟然还惦记着那碗泔水,不可置信地一挑眉:

        【倒了,不然呢?】

        温降抿了抿唇,收回落在手机上的视线,低头扒了一口碗里干巴巴的米饭。过了一会儿才回:

        【好吧……】

        她包的馄饨比食堂的饭菜好吃一百倍,现在全倒了,想想就觉得可惜。

        而且这都怪他,连个馄饨都不会煮,笨死了。

        不过温降不敢真在微信上骂他笨,只能腹诽一通解气。

        迟越看到她发的那串省略号,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心疼了,没好气地在聊天框里输入“知道了,下次会煮好的”。

        只是在发送前,又觉得这样太傻,把这句回复删掉了。

        他本来就说了不吃早餐的,还不是她吃饱了撑着,非要包什么馄饨。

        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了——

        被迫吃了几天早餐后,温降总算消停了些,为了准备四月末的期中考,每天一大早就起来边啃面包边背书,没工夫搭理他。

        考试结束,五一假期就开始了,崔小雯象征性地打了个电话问温降回不回家,果不其然遭到拒绝。

        她自从上了高中,回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只有寒暑假学校不允许住宿的那几个月不得不回来。

        只是在挂电话前,温降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她了,这样联系起来会比她每天回寝室方便,也不用再麻烦冉梦甜她们帮忙留电话。

        不出意外的,崔小雯得知她那个同学竟然给她买了手机便又惊又怕,急得在电话里说叨了她大半个小时,让她千万别被小恩小惠迷了心窍,赶紧把手机还给人家,最后还说要想办法给她点钱,让她好好答谢人家。

        温降听着这些话,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现在吃迟越的住迟越的,当然也想好好答谢他,如果有办法的话。可他什么都不缺,崔小雯能拿出来的钱对迟越来说……恐怕连买包烟都不够。

        崔小雯的电话通到最后,也像是觉得窘迫,沉默片刻后,例行嘱咐她好好读书,便挂断了电话。

        温降在桌子前坐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背上书包下楼。

        万叔例行在校门口等她,十分钟的车程虽短,偶尔也会跟她拉拉家常,问她在学校里都做什么功课,成绩怎么样,也会问起迟越,问他最近在家都干些什么,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再跟那些混混打交道。

        温降向来问什么答什么,捡着迟越的好处说,看着又乖乖巧巧的,跟迟越以往接触的混混完全不同,日子久了,便越发讨万叔的喜欢。

        车子在地下室停好后,万叔还从后备箱抱出一筐草莓和一箱大芒果,说是李阿姨交代带过来的,让她和迟越赶紧吃,别放坏了,吃完还有。

        温降接连应好,帮忙开了地下室的门,从他手里接过那两大箱东西,一边道:“我来吧叔叔,我拿得动,不麻烦您了。”

        “小姑娘看着瘦,手上还挺有劲,那叔叔先走了。”万叔也被她看得乐呵,松开了手。

        “嗯,叔叔再见。”温降点点头,抱着水果转过身,仰着头往楼上走。

        迟越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在游戏的间隙回头瞥了一眼,问:“从哪儿打劫回来了?”

        “什么打劫,是李阿姨送过来的,你现在要吃吗?有芒果和草莓。”温降路过客厅,抱着水果到厨房去了。

        “可以吃一点。”迟越答。

        温降在他家住了快半个月了,现在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家里的水果要是没人洗了切成小块他就不会吃,宁愿堆在那儿放烂了去点外卖上的果切,娇气得要命。

        眼下便帮忙洗干净草莓,切掉叶子,又把芒果切成小方块,端到茶几上给他。

        迟越见状,俯身用小叉子插了一块,道了声谢。

        温降也叉了一颗草莓咬在嘴里,在一旁坐下,拿出作业本翻开。

        迟越看她一眼:“不是都考完了吗,还学?”

        “考完也有作业呢,”温降说着,抬起头来,闷闷地用笔尾抵着下唇,“而且我这次考试感觉不太好,英语和数学都很难。”

        “怕什么,你跟这学校里的人比不还是第一名?”迟越的眼睛盯着电视,说得轻巧。

        “我高考又不是跟这个学校里的人比,是跟全省的学生比。”温降叹了口气,反驳。

        “实在不放心就去报几个补习班吧,我看你在这儿从早坐到晚,再学不好也没辙了。”迟越悠悠道。

        温降闻言,轻皱了皱鼻子,刚要说她哪来的钱报补习班,就想起迟越才转给她的两万块,顿了顿,默默握紧手里的笔,垂下眼帘去看题目,没再说话。

        她现在已经能做到在游戏背景乐中沉下心学习,迟越玩的大都是日本和欧美的游戏,她听不懂人物的对话,又看不懂他是怎么跟怪兽打来打去的,连走神都做不到。

        只不过游戏打了没一会儿,迟越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句便挂断,烦躁地“啧”了声,把手机丢到一旁。

        他的手机平常只接外卖电话,除此之外就是诈骗和推销,温降很少听到有人给他打电话,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

        迟越收到她的视线,没好气地一歪头:“是森骏,叫我请客吃晚饭,你也想去?”

        温降第一时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才不要跟那群人一块吃饭,想想就可怕。

        迟越看她光是听见森骏的名字就吓得跟兔子似的,轻嗤了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问:“你晚上吃什么?”

        “我煮了饭,腌了排骨,冰箱里还有一些蔬菜……”温降回答。

        迟越听见“蔬菜”两个字,微不可见地皱眉,又问:“可以现在做吗?”

        “你不是要和森骏他们出去吃吗?”温降听出他的意思,有些错愕。

        迟越闻言冷哼了声,重新拿起手柄:“谁要跟他们吃饭,我也不嫌恶心?”

        “……好吧,”温降虽然知道他一直很瞧不起那群人,但还是第一次听他直接说出来,站起身道,“那我现在去做饭。”

        ……

        吃饭的中途迟越给那群人转了点钱,总算让他们闭上嘴,然而还没清净多久,九点钟洗完澡出来,又换了敖飞建阴魂不散地打电话来催他,这次说要去喝酒。

        迟越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只问他们要多少钱。敖飞建听到这话,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的,问他:“怎么,现在家里养了个人,几年的兄弟都不要了?那个温降还真够可以的啊,什么时候也带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他突然提起温降,迟越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下颌线条微微绷紧。

        他跟这群人闹翻了倒是没什么,反正他不用去学校,微信一删手机一换就能玩消失,森骏就是想找二十个人把他腿打折了都没办法。

        但温降不一样,这书呆子还想考大学,天□□九晚五的,要真把森骏他们逼急了拿不到钱,或是让他觉得自己靠不住了,真有可能拿她开刀。

        迟越想到这儿,闭了闭眼,在心里咒骂了句。

        面上只低哂了声,问他:“地址?”

        “诶,这就对了嘛,地址我一会儿发你手机,这酒局还是得迟哥来镇场子,要不然都不够规格。”敖飞建达到目的,拖长音应承下来,笑得恶心。

        迟越挂断电话,咬了咬牙,总算忍不住骂了句“草”。

        换好衣服,温降刚好从阳台晒完衣服回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现在还要出门?”

        “嗯,”迟越看到她,收起手里的烟,到门口换鞋,“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是去喝酒吗?”温降下意识抬腿跟上,到门口送送他。

        “差不多吧……”迟越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本来没打算去的,现在倒显得像个酒鬼,晚上九点多还非要出去喝酒。

        温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只能轻声提醒他:“那你少喝点,早点回家。”

        “……知道了。”迟越不习惯她说这种关心的话,总觉得很怪,像是他们俩真有什么关系似的,嘴里闷闷应了声,带上门就走了——

        这还是温降住进来之后迟越第一次出门鬼混,偌大的别墅只剩她一个人,到处都空荡荡的,落地窗玻璃反射着灯光和家具的倒影,影影绰绰,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也不知道迟越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害怕。

        温降起先还想在沙发上读会儿《包法利夫人》,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起身拉上窗帘,关掉客厅里的灯躲回房间,在暖色的灯光下裹紧被子,才觉得心里安稳不少。

        可大概是太不习惯一个人了,思绪总游离在书本外,在想迟越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会不会喝很多酒,喝太多之后该怎么回家,太迟了路上还打不打得到车……

        等反应过来时,总要再把书往回翻几页,就这样反复了五六次,温降也意识到今天不是个读书的好时间,叹了口气,合上书放到床头,关灯在床上躺好。

        然而一直睡不着,蝉鸣和蛙声在黑暗中逐渐变得响亮,小区的绿化太好,附近甚至还有一片人工湖,每到入夏时节就会变得格外热闹。

        温降就这样侧耳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没关窗户,光着脚下床检查了一遍。

        再回来就更睡不着了,索性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

        到头来下了好几个软件,注册了账号,还在网上搜索迟越家有的几样食材,学了几道新菜。

        最后眼看着手机右上方的时间跳过十二点,不由着急起来,反反复复点开迟越的微信看了好几遍,但到底没给他发消息。

        直到1:08,门口总算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温降第一时间放下手机,坐直后背竖起耳朵,犹豫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客房靠近玄关,她听到他低咳了两声,嗓子似乎很不舒服,随后就传来一阵“哐当”声,像是撞到了什么。

        温降心头微跳,缓缓把腿伸到地上,溜下床去开门,想看一眼外面到底怎么了。

        门外只有玄关的灯亮着,迟越刚才碰到了脚边放伞的金属架,这会儿正伸长了手在墙上摸索着,在找客厅灯的开关。

        温降赶紧过去帮他把灯打开,看他连路都走不稳,想伸手扶着他,怕他摔倒了,又不敢真的碰到,只是虚虚地护着。

        客厅的灯打开后,迟越被刺得眯起眼睛,抬手挡了挡。脸颊因为醉酒,已经染上薄薄春色,衬得唇色也越发艳丽。一双桃花眼将阖未阖,卧蚕眼尾都绯红一片,眼底的光在长睫下朦胧一片,恍若氤氲着泉池水汽,要催发出恣艳的春花。

        温降抬眼时,几乎被他的模样看得呆了呆,没想到有人喝醉之后看起来会这么……美。

        就连他气息间浓郁的酒精味,在这样的美貌下也并不难闻,反倒甜得蛊人,像是某种成熟至发酵的浆果,在呼吸间闻得人烧烧的,也像醉了似的,脸红心跳起来。

        迟越看到她之后,反应比平时满了好几拍,良久后才蹙眉问:“……你怎么还没睡?”

        声线又低又哑,听得耳朵一片酥麻。

        温降在这个距离下,几乎一下子就被拨乱了神,张了张口,发现声带紧得不像话:“我、我扶你去沙发吧……”

        迟越听懂后点了点头,显然是觉得头晕,抬手按了按额头。

        温降小心翼翼地抬手搀着他的手臂,他的体温很快就隔着衣服透过来,她的指尖在过程中被烫到似的轻挣了挣,好容易带他在沙发上坐下,第一时间松开。

        迟越的胃里涨得难受,慢慢侧身躺下来,抬手去找沙发上的被子,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紧了紧嗓子,喉结上下滑动,似乎这样就准备睡觉了。

        温降看他很难受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渴不渴,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吧?”

        “……唔,”迟越闻言,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她道,“谢谢。”

        他的眼睛太漂亮,此刻又被醉意攻陷,毫不设防,温降在对上的一瞬间,心头倏地软了一下,怔忡片刻,才想起来要去给他泡蜂蜜水。

        把水加热到合适的温度花了几分钟,等再回来时,迟越已经快睡着了,只有细密的眼睫时不时闪动一下。

        温降帮他把客厅刺眼的吊灯关掉,只留门厅的一盏小灯。这才在沙发边缘坐下,轻声提醒了句“蜂蜜水”,看他有所反应,便扶着他坐起来喝下,唇瓣在昏暗的光线中染上水色后,愈发惑人。

        温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竟然还会被他的脸勾得时不时走神,有些慌乱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弯腰帮他整理了身后的枕头,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

        但就在她靠近时,迟越突然低头枕上她的肩膀,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包围了她,温降后背一僵,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可他的动作自然得像是本该如此,下巴在她敏感的颈窝轻蹭了一下,一如毛茸茸的幼鸟,在努力汲取温暖。

        温降被他碰到的地方泛起似有若无的痒,想要缩起肩膀,又不得不忍住,从侧颈到肩胛,从肩胛到后腰,都在这样微妙的煎熬中几欲战栗。

        偏偏耳边还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月夜的潮汐一般,在这一刻,完全被他的气息和心跳包围。

        直到迟越无意识地低喃,声音轻颤着,像是一碰就要碎了:“妈妈……”

        温降听到这声“妈妈”,一下子从刚才的异样中回过神,鼻尖微酸,被他的嗓音听得难过。

        他妈妈已经去世四年了,他平时从不主动提起有关她的任何一件事,但实际上,他一定很想她吧……

        想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撒娇似的喊出“妈妈”两个字。

        温降想到这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安静片刻,抬手穿过他单薄的腰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迟越感受到她的回应,清瘦的脊背蜷起,本能地抬手抱紧她,努力从她身上获取温度。

        温降没料到他会越靠越近,眼下完全被他嵌在怀里,落在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怕把她放跑了,耳畔的呼吸声也愈发沉重。

        她还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除了让人微醺的体温之外,还能隔着薄薄的t恤感受到他胸膛的触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脸颊、耳根、被他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撩拨过的脖颈,到处都在酒精的催动下烧得炽红,只剩心跳如鼓。

        温降感到眩晕,但并不排斥他的拥抱,甚至是渴望的,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如此完整又热烈的拥抱。

        被求生者紧紧抓住的水上的浮木,从来没被如此迫切地需要过,所以也理应在这样紧密的拥抱中感到战栗。

        只是除了她的战栗,迟越也在轻轻颤抖,她一时分不清是他心跳的震动还是别的,能做的仅仅是在炙热的拥抱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他的肩胛,想让他放松一些。

        迟越却反而颤得更厉害,像是梦魇中的呓语,带着压抑的哭腔开口:“……妈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

        温降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过去,光是听到这样脆弱的语气心就揪紧了,放软嗓音回应:“没事的,没事的,你没有错啊……”

        “不要、不要这样……”迟越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唇畔的话音逐渐轻下来,最后只剩散乱的呼吸,埋头把她抱得更紧。

        温降看他安静,也放下心来,慢慢地轻拍他的后背,就这样陪着他。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温降疑心他快要睡着了,才轻声提醒:“太晚了,躺好睡觉吧……”

        “……嗯。”迟越良久后应了声,鼻音浓重,最后留恋地蹭了一下她的肩膀,听话地躺了回去。

        温降低头看着他,从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帮他把被子拉上来盖好。

        就这样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确认他真的睡着后,才起身关掉门厅的最后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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