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演
梁江月和余音对视一眼立刻往府衙赶去。
老仆被绑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旁边是滋滋冒烟的火盆，一个衙役正不怀好意地用烙铁翻动里面火红的炭，他身后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带着经年不去血腥味的刑具。
老仆吓得瑟瑟发抖：“大人，大人，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跑什么？”周大安声色俱厉地问。
“是少爷，少爷说刘氏死了也该入土为安，让我出城选块好点的墓地。”老仆着急地回答，“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我家少爷啊！”
周大安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不会去问吗？”
他对一个捕快扬了一下手，示意捕快去客栈把孙家少爷带来问话。
“我相信他出城一定是孙少爷让他去买墓地的，可买墓地这个主意多半是他提出来的，”余音翻看着老仆拿的那两件衣服，是少年人的衣服，很普通，看上去没什么古怪，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古怪就是最大的古怪。
老仆还在唉声叹气：“官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家少爷还在客栈等我呢，你就让我回去吧。”
余音回想今天老仆进孙家的所有举动：“一个多月前有个人来拜会刘氏，知道是什么人吗？”
她和梁江月跳上屋顶的时候，老仆已经进了孙少爷的房间，他们揭开瓦片只看到他拿衣服，可在他们揭开瓦片之前，老仆在房里做过什么，他们是没看到的。
如果衣服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老仆在房间里做的事了。
老仆战战兢兢地说：“我平时都在书院陪少爷，家里来了什么客人我不清楚啊，若是夫人的朋友，你得去问她的丫鬟。”
说的也很有道理。
余音站起来拍了拍周大安的肩：“你审着，我出去一下。”
树上发现的痕迹极大可能就是凶手勒死刘氏的地方，目前看起来最没有嫌疑的就是厨娘和老仆了，厨娘被丫鬟拉出去喝茶，老仆在书院，可为什么偏偏是最没有嫌疑的其中一人，事后会特地跑回来拿两件根本不重要的衣服呢？
余音走进孙家大门，伴随着木门开合的声音，她身边仿佛出现几个鲜活的人影。
孙老三和刘氏在争吵，门外偷看的丫鬟悄悄跑去后院，拉着厨娘出了门，孙老三摔门往外走，刘氏追了出来嚷嚷了两句却让孙老三越走越远，她看着踩到马粪的鞋子，心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地往回走……
余音的目光看着离大门不远的树。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已经搭好绳子等着她，在她低头进门的时候将绳结套在她的脖子上……
不对，刘氏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从她平时吵架摔东西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很泼辣的人，如果是一个人做这件事，这个时候刘氏必然会挣扎的，所以应该有另一个人，在绳结套上刘氏脖子的一瞬间立刻将她吊了起来。
这个时候将绳结套上去的人，应该会立刻跑回刘氏的房间在，摆好凳子在房梁上系好绳索，等刘氏咽气之后将她搬回房间伪装成自杀。
而这个时候，凶手看到刘氏鞋子上的马粪，刘氏应该是在屋里吵架后气愤自杀，鞋子上不应该有马粪，所以凶手才会替刘氏换了鞋。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可这么下来，凶手肯定不是一个人，至少得是两个人。
杂货店老板证实了丫鬟和厨娘的话，隔壁凉茶铺老板也证实了厨娘的确是喝过茶，从书院在叶城的另一边，就算坐车也要一炷香的时间，除非是骑快马，可当天并没有人在街上看到打马疾驰的人。
最关键的是那个自杀的车夫，真的是无意间租了孙老二的房子，被他们抓进大牢为了保守秘密才服毒自尽的吗？
余音决定先把车夫从刘氏的案子里撇出去，她走进刘氏的房间，看着打开的嫁妆箱子，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这件案子上。
刘氏带着一大笔嫁妆嫁进孙家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丫鬟从她箱子里偷的香云纱被孙老三抵押给了孙家大姐，可其他的钱财去了哪里呢？
丫鬟说在刘氏死后曾经偷开箱子，当时箱子里嫁妆还在，而且还被她发现少了五十贯，那五十贯有可能是凶手拿走的，可其余的嫁妆呢？
如果丫鬟是从犯，以长顺县尉那个糊涂官的办事风格，这件事就会以刘氏自杀落案，可她跑去找周大安……是分赃不均的内讧还是的确无辜呢？
太阳缓缓落下，在天边压出一线红，屋子里越发的阴暗起来，风吹过院中的树，树叶摩擦着发出声音，好似有人在耳语。
余音被自己难得的文艺范肉麻的打了个寒颤：“刘氏，在吗？谁杀的你啊？出来说一声啊。”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她耸耸肩走进孙少爷的房间。
外面是个布置成书房的小厅，里面是睡觉的卧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余音按照之前看到老仆的路线走了一遍，进屋之后走到衣柜，拿了两件衣服……
她打开衣柜门，发现有一叠衣服稍微有那么一点看起来不太顺眼，她将那叠衣服一件件的抖出来扔在床上，在扔了第五件之后，她看到衣服堆里的一样东西。
一捆麻绳。
一个明明有完美不在场证据的人，在事后特地跑回凶案现场，果然不是为了到此一游。
老仆特地来藏绳子，他必然是从犯，如果他的不在场证据是假的，那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据都值得怀疑了。
这个世界的法医手段很局限，没有办法精确死亡时间，梁江月也只是根据尸斑和尸僵粗略的推测，这种推测的时间误差是很大的。
余音沉吟了一下，走出门外对守门的捕快说：“我发现重要证据了，去请周捕头，还有，去告诉梁大夫，我要开膛验尸。”
“开、开膛？”捕快显然被吓住了，这可是对尸体大不敬啊。
余音对他笑了笑：“我要开的不是肚子，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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