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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交错


  “优优姐!虽然你是很久没有谈恋爱了,但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自暴自弃啊!”回去的路上燕燕一面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优优,一面流露出惋惜之情。仿佛她早已看破红尘,跳脱三界外。

  “……”

  “你也听到了你那个同学说的,他们太危险了!人生苦短你何苦找不痛快呢?男人有什么好的?一群大猪蹄子……”燕燕愤愤的说个不停。

  “燕燕,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我?怎……笑话!我阅男无数,人称辣花摧手人间小地雷燕燕酱好不好!”燕燕突然好像一只充气的胖子在自我吹嘘着。

  “哦?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年也才二十岁吧。这么小就已经阅男无数了,那岂不是暴露了什么?比如早恋?”

  “早恋?呵呵……没错,我就是早恋了。陈年旧事,过眼云烟,不值一提!”燕燕敷衍着,“哎,刚刚说的不是你吗?怎么话题突然转到我身上了?说真的,你考虑好了吗?”难得见到燕燕如此一本正经,如此上心一件事情。

  优优心里也怂了。

  可是这些天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她一度浑浑噩噩,夜里醒来时发现脸上全是泪痕。有时候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心里总空空的。现在那个人出现了,虽然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也不是原来那个细腻温柔的肖格。

  她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的时候也打过退堂鼓,想过算了。但是星星之火燎了她荒芜的草原,野火烧尽后就像是给了大地春回的肥料和养分,这便只待春风荣归。

  “嗯。”无比的坚定从她心底熠熠升起,烧的火红,她的眸子也染上了。

  “不管怎样,你若是真想好了,我便义无反顾支持你!”燕燕就像个小迷妹一般在她左右,给她力量。

  “谢谢你。”

  “客气!生活里你对我照顾还少吗,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呀。喵咯~”燕燕突然撒娇卖萌,有着少女的可爱娇羞。

  “……”优优突然脸红,语塞。想起之前自己还厌烦这个邋遢小姑娘,如今她却反过来处处维护自己,在外人面前替自己辩护,据理力争。

  人果然都不是一层不变的纸片人,人有很多面,复杂又鲜活立体。而优优不是一个容易一见钟情的人,她只能是日久生情型的。对燕燕便是。

  燕燕把妮妮简单教训恐吓一番关进笼子里,然后开始剪视频。优优端着一盘切好的菠萝走进她房间,“你视频剪好了吗?看什么呢?房源?”

  “啊,是啊。随便看看,提早做打算嘛。没办法一直租房子住,我这么多设备总是搬来搬去的好麻烦!”小姑娘诚恳的眨着无辜大眼睛。

  “喔,上海的房价高到让人窒息,我这种底层人士不知道需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付得起首付,到时候再背上几十年的房贷。为了背负的沉重压力去被迫做很多不喜欢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

  “其实这种事情量力而行,见仁见智吧。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可以自己选择的。如果想要留在大城市享受它的便利和前端就得付出更多成本;如果想要轻松一点的生活就得舍弃一些更好的资源。全看个人想要怎么度过后半生了。”

  “你倒是很清晰啊!”

  “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所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懂事也早。”燕燕天真的笑意漾在唇边。此刻却让优优觉得她是看尽浮华后仍然选择天真选择简单的那种人。

  “燕燕……”

  “嗯?优优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副表情?哪里不舒服吗?”燕燕放下手上的菠萝,紧张兮兮的。

  “没事,就是想唤你名字。”优优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莫名矫情,转而折过去,嬉笑着“燕燕不是你真名吧?”

  “嗯,我真名不好听,不叫也罢了……”燕燕像是想起以往的一些事情,笑脸消融,眸光清淡,迷离恍惚间嘴角闪过一丝忧愁。像一列疾驰而过的列车去往不知名的北方,一直向北,寻着天涯海角,没有回头路,直奔到油燃尽停在荒无人迹的地方,永久的停留。

  优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燕燕,许是她心里藏起来的故事是一个人快乐背后的忧伤。这世间没有单片的人,没人停在与你初见的那一面里,总是随着时间潜藏掩埋过去又随着时间长出新的棱角来。

  优优轻轻抱住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

  回到房间,优优又回到她的电脑屏幕前,对着复杂的图纸和模型。没有昨日头晕脑胀的浮躁,真的像燕燕说的,突然有了灵感。虽不是两笔就能画成,但是过程里有了方向,清晰不卡壳。她沉浸在专业的快乐里,忘记时间,忘记痛苦。

  优优生病前做了一件事情让自己一直感谢到现在。那就是终于从旧公司里辞职。

  虽然找新工作的事情耽搁了许久,社保断缴了,换房子又消耗了她大笔存款,但是她依然十分感谢自己那个大胆的决定。因为新公司的工作,让她觉得重新找到了专业的快乐!是最接近她最初的建筑设计理想,是能落地成真的初衷。

  虽然工资很少,过程很累,但是她眼里燃起那道光了。

  第七版模型做到深夜,优优伏在桌案前睡着了。

  燕燕还在隔壁直播。白天因为突发情况没有拍到完整的vlog素材,燕燕只剪辑了一分多钟的短视频,所以又做了直播跟粉丝聊天。她的直播间有些固定的粉头,每次都会跟她互动,她也会耐心的回复里面一些热情粉丝的呼声。

  一个名为“梦里香樟树的味道”的新晋粉丝突然冒出来一句“挺会骂人的啊!”瞬间就淹没在一堆刷屏的“燕燕酱好美!”“燕燕酱好甜!”“喜欢燕燕酱到永远!”的口号里。

  格格不入的事物往往让人印象深刻。燕燕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搜索着温柔甜美的自己什么时候骂过人。只检索到今天白天自己在竹林里骂过的那两个男生。

  但好歹自诩是经验丰富的小网红,那一句跳脱的话虽然深刻杵在她的脑海中,稍稍膈应。但她甜美的笑容,温馨的直播服务,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小时的直播任务结束后,后台又涨了几十个粉丝。她脑海里浮现的那个ID账号果然在其中,还有私信发来。

  开门见山,“你朋友是不是叫余优优?可以麻烦你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果然是渣男!身边一堆妹子还想来撩优优?”燕燕想起白天的场景就觉得生气,为优优不值。

  “你哪位啊?我干嘛要给你别人的隐私?”燕燕飞速的回复着。

  “我是今天你在XX大学竹林边羞辱的人,我叫肖格。”又一行字迅速发过来,“我不是骗子。”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姑娘,我怎么跟你解释呢?今天真的很抱歉,但我们不是有意伤害优优……你朋友的。”屏幕那边的男生盯着屏幕,他也解释不清楚他此刻内心奇怪的感觉。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一场迷迷糊糊的梦,梦里有个姑娘,梦里有个声音。

  自从白天见到两个奇怪的女生后他脑海里就一直盘旋着一个名字——余优优。

  他想要找到她,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燕燕想起了今天优优反常的举动,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想眼睁睁看着好朋友直接往火坑里跳,又不想替别人做决定。因为看着优优好像真的很在乎很认真,难道这个男生真的对她很重要?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决定。

  她胡乱找脚底下的拖鞋,只剩一只了,另一只不知道又被妮妮叼到哪里去了。她干脆赤着一只脚冲到优优房间,推开房门。

  优优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太累了!”燕燕不忍打扰她,轻轻带上房门离开。

  “怎么办呢?是成为月老还是萧何呢?不知道会不会是一段错误的缘分……”燕燕急中生智,把自己的号码推给那男生,先暗中考察一番,如果那人可信再转给优优!燕燕突然觉得难题迎刃而解,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自己有勇有谋,是个小机灵鬼。

  肖格得到“优优”联系方式后如获至宝,舒了口气,又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在搞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添加好友,对方除了头像什么都不可见。看来想要解除心中诸多疑虑还需面对面的接触交流。

  可男生转念一想白天优优的状态,心里忽然莫名涌起一阵心疼。心空落落的,像落在无边的荒芜里,身边刚拥有的温暖刹那间被整个抽离,大地裂开一道峡谷,他身躯冰冷下坠,耳边呼啸,伴着他的只有黑暗。

  梦醒了,他一身冷汗。

  “优优!”

  燕燕暂时没有把自己偷偷加了肖格微信的事情告诉优优,她打算替她考察一段时间再说。

  优优每天照常运行。上班下班,空闲的时候做做饭,在房间里看看乐理书唱歌画画,好像慢慢得到了生活的小确幸。可优优慢慢忘记自己三个酒窝的样子,她许久不再对着镜子,成人的世界可能就是这样麻木吧。

  “周末的艺术展我想要去看,这次有我喜欢的几个艺术家的作品。”优优在饭桌上跟燕燕随口聊天。

  “优优姐,我本来想陪你去的,但是周末我们有大V直播间,我和另外几个主播都有预定,没办法陪你了真是抱歉!”燕燕像是特别担心优优一个人的状态。

  “没关系啊,我一个人做什么都习惯了。只是去看展而已,不一定非要人陪啊,放心。”优优莞尔。燕燕真的是她如今唯一最贴心的好朋友了。上天从她身边抢走了肖格又给她送来一个好朋友,不算公平,但也算幸运。

  燕燕回到房间越想越觉得愧疚,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周末优优早起跑了步回来吃过早餐简单收拾过后,就去了艺术博物馆。

  天朗气清,白云朵朵。展馆人挺多的,年轻男女一对一簇排着队等候买票。优优安静排在队伍最后面。

  等待不知为何有点漫长。优优戴上耳机听单口相声,她最近沉迷这个,特别解压。

  倏然一股淡淡的木香飘过,优优感觉像是在哪里闻过,很熟悉,很温暖,鼻子一酸眼睛自动就变得一片模糊。

  回头。

  是那个她无数次在梦里想起,有无数次告诉自己那是梦,会醒,可醒来又想要再次睡去。沉溺像是上瘾的毒药,经常会一个人放空许久然后大哭一场,仿佛见不到他的脸勾勒不出他的形状就如同窒息一般缺氧。

  她呆住了。

  那男生就站在她身后,阳光温柔,弯弯嘴角,眼睛像碧波湖面,微风拂过,粼粼倒影,妁妁其华。

  “你好!”男生先开口,眉眼如虹,与那天在竹林不同,他笑容真诚,像是以前的那个肖格。

  “你……你……”优优舌头打结,不会说话了。

  “我?我什么?”男生挑眉,好奇的问。

  “你……你要听郭老师的单口吗?”优优摘下一只耳机习惯性的往男生耳边送,被他灵巧的闪身错过,不太失礼也不至于被别人看穿。

  只是优优怔了,他不是肖格。

  “哈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听不懂相声。”男生浅涡盛酥,笑意刚刚好。

  “哦,没事,抱歉,是我唐突了。”优优摘下耳机收进裤兜里。

  “你还是不喜欢带包出门哪!”男生突然说了这一句,但是仿佛说完后他自己也一脸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喜欢带包出门?宁愿把东西都揣进口袋也懒得挎个包那么麻烦。但是现在一般精致的姑娘们都喜欢背各种漂亮的包包,这种私人的习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优优心里也是大写的问号。

  “我,是不太喜欢。”优优腼腆一笑。

  男生也没再开口。

  两人取了票自觉往展厅里走,没什么话好说,就安静欣赏艺术。

  “喔!”优优站在一个流线的灯束前发出阵阵惊叹。她很喜欢这种设计,站的角度不同便拥有不同世界。

  “我也喜欢这个,线条流畅比例和谐,角度很刁钻,耐人寻味。”男生站在艺术品前也开口了。

  “你很有审美啊!”优优衷心赞美,不管他是不是肖格,此刻他像个知音。

  “比较喜欢艺术这一类的吧。之前也跟别人去看过展,只是当时那个展的主办方好像出了点问题,有些东西没有运过来,所以只看了一半,一个不完整的展。”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那场是不是?”优优惊异着,瞳孔大张,眉头收紧,面前如同凭空生出万丈悬崖,脚下半寸之地悬空,心也跟着悬空。

  “你怎么知道?”男生亦是如此。

  “肖格,是你。”优优惊喜还没落地,身子一轻。

  但是她此刻的兴奋大于所有情绪,她不想管任何了,双手环住面前那个同样惊愕的男生。

  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再出手推开她。

  这些天他脑海里一直住着个模糊的影子在转啊转。可无论如何就是看不清她的脸,他握着她的手再怎么用力,最后都慢慢消散,化作一道烟,消失不见。抽离,他会突然心痛,醒来。

  是她?余优优。

  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和脑海里的人重叠在一起。一帧一帧的像电影一般激出他脑海里的电流,流过眼眸,模糊视线,流过心脏,剧烈跳动不止。

  “优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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