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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佛道之争


杜睿虽然对宗教一直都不感冒,两世为人,也从来都没有对某一个宗教,有过太深的信仰,对于宗教,杜睿一直都抱着一种可以当作一种文化来研究,却不必太过痴迷其中的态度。

        特别是对佛门,虽然衍生于天竺,却在中土发扬光大的宗教,杜睿还当真没什么太强烈的恶感,毕竟是导人向善的,坏不到哪里去。

        可是随着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一事爆发,杜睿对佛家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一个译经大德,得道高僧,原本应该六根清净,一心礼佛,可是这辩机和尚却偏偏六根不净,满腹的男盗女娼。

        一个佛门高人行为都如此放浪形骸,就更不用说旁的人了,如今佛门在大唐的发展已经十分迅猛,虽然李唐自立国以来,就崇道抑佛,但是佛门毕竟昌盛了上百年,虽然经历了魏武,周武两代君王的灭佛,却没有伤筋动骨。

        杜睿派人差了一下,如今登记造册的佛门子弟,就足足有近百万人,要知道大唐的人口如今才不过五千多万人,这佛门子弟就占了五十分之一,无论对社会的稳定,还是发展都是一件极为不利的事情。

        此前杜睿在返回大唐的途中,也曾与玄奘法师商量过宗教改革的事情,只不过那个时候,杜睿想要改革的还只是佛门的教义,如今看起来,要改变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了。

        杜睿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抑制佛门的发展,一件轰动长安之事,让杜睿对佛门仅存的一点儿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清晨,深秋的天气有些微凉,长安城的百姓还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开始一天的劳作,往来于城门处的百姓,行商突然发现一张用血写成的状子公然贴到了城门口。

        国人总是好热闹的,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在后世,见有新鲜,立刻便围了上来,看过之后,顿时人群像炸了锅一样喧闹起来。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长安普济寺的和尚为了十亩地的租子,硬生生逼死了一户人家,如此倒也没那么大地噱头,谁都知道,这普济寺可是太宗的亲妹同安长公主出资建造的,依仗着同安长公主的势力,一向为非作歹,藏污纳垢。

        真正让人义愤填膺的是,那户百姓家中已经跟人有了婚约的小女儿,活生生让一群六根不净的和尚给糟蹋奸杀了,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香艳事还没有完全散去,没想到又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人们不禁产生了疑问,这佛门子弟,还有一个是干净的吗?

        苦主便是那个人家的侄子,也是将来的女婿,他跑到寺院里想要那些和尚给个交代,差点儿就被活活打死,要不是有人相救,就死在普济寺里,到时候可就当真死无对证了,这就是杀人灭口啊,简直令人发指,实在是罪大恶极!

        大唐百姓的正义感还是十分强烈的,这一点要强出后世那些冷漠的国人数千倍,人们吵吵嚷嚷的便到了普济寺的寺门前,齐声呐喊,让那些光头贼秃给个交代。

        杜睿在家中也听闻了这件事,让杜平生详查了一番,发现居然是真,顿时气的怒气勃发,那些贼秃若是在他面前的话,估计杜睿能一刀全都砍了,让他们彻底清净。

        《好个佛门清净地?》

        杜睿当即挥毫,一气呵成,一篇文章当天就登载了邸报之上,巨大的标题触目惊心。

        杜睿倒也不会轻易的诋毁那些和尚,经过了一番调查之后,详细的描述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那家人本来自家也有几亩薄田,辛勤劳作倒也衣食无忧,后来老母重病,为了给老母祈福,他们将自家的财产变卖捐给了普济寺,可是老母亲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寺里的僧人说他们不够虔诚。

        于是,他们打起了田地的主意,可大唐新法规定土地不能专卖,这家人倒是也有办法,既然不能卖,那捐了出去总可以吧,于是乎,连这几亩田地也成了普济寺名下的财产。

        但是,老母亲依然还是去世了,他们全家都是信徒,听了僧人的话,还真的以为老母是往西天极乐享福去了,依旧对那些寺僧感恩戴德。

        然后,他们租种了捐给普济寺的那几亩薄田,那原本就不是什么良田,收成交了租子,也就勉强糊口,但是,寺里却又借口他们家女儿是不详之人,说要做法事给她转命,于是,一家三口就这么欠下了普济寺一大笔钱,还主动加了租子。

        这些年虽然风调雨顺,可他们家种的毕竟是坏田,守成一直都不好,如今又加重了租子,他们为了度日只能向寺里借高利贷,这高利贷向来是驴打滚的利息,就算是全家从早忙到晚,不吃不喝,他们连利息也还不起。

        女儿要出嫁,他们夫妻两个连份嫁妆都置办不出来。又正好普济寺派了人过来催债,来的人出家之前,是长安城有名的混混流氓,犯了事才做了和尚,当下把他们已经家徒四壁的房子给砸了,还抢走了一块一直以来传家的玉佩,又打伤了他们夫妻两个,掳走了女儿,说是让她抵债。

        一向老实的两夫妻也请不起大夫,加上女儿被抢,忧愤交加之下,就这么呜呼哀哉了。剩下的,自然是这户人家的侄子从外面赶回来成亲,却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找上了普济寺,想要个说法,见到的却是未婚妻被奸杀后死不瞑目的尸体,他悲愤之下想动手,却被寺僧乱棍打出,一路追杀进了深山,差点儿就丧了命。

        杜睿接着还详细的罗列出了长安附近所有寺庙里有度牒的寺僧的数目,各个寺庙的寺产,每年收到的大体供奉,还有各个寺庙的佃户的数量,另外还估算了一下各个寺庙的各个殿堂,舍利塔等等的价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说长安,就说全大唐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家,大概没有比佛寺更有钱的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杜睿的这篇文章一出,天下顿时汹汹而起,一些早就对佛门不满的人,将佛门近几年,甚至很多年前做出的一些龌龊的,真真假假的事情都给披露了出来。

        一时间,佛门简直成了众矢之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信徒足足减掉了七成,那些寺庙的香火如今寥落得不行,想要点盏长明灯都要掂量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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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外青羊宫内,大神棍袁天罡一身杏黄色的道袍,一屁股坐在一个蒲团上,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与幸灾乐祸。他右手拈着下颌的三绺长须,看他那劲头,几乎要将胡子拽下来几根,一派仙风道骨,放浪不羁的形象,另一只手上轻轻的叩着,微眯着眼睛道:“宋国公来找贫道,不知有何见教啊!”

        坐在袁天罡对面的正是杜睿,自打他和安康公主大婚之后,杜睿便时常来这青羊宫,袁大神棍虽说道法谈不到什么高明的,可要说酿酒还是很有一手的,就是和杜睿的醉长安相比,也不遑多让,一来二去这下,两人也成了忘年交。

        此时杜睿同样毫无形象的坐在一个蒲团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自斟自饮道:“道长!佛门如今在中原实在太昌盛了,简直是客大欺主,当年五胡乱华,异族窃取中原神器,可不就是因为有佛门在后面扇阴风,点鬼火吗?到如今虽说圣上崇尚道门,可是道门什么时候真的压制过佛门了!?”

        “说话小心些!”袁天罡面色微微一变,赶紧提醒道,“如今朝堂上那些重臣,不少身上大体都是有一点外族血统的!算起来,陇西李家与鲜卑世代通婚,鲜卑血统可也不少!”

        杜睿嗤笑一声,道:“我说袁老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当年轩辕皇帝一统四夷,便是九黎夷族也是正统的炎黄子孙!那时候,又哪来什么纯正的汉人!若是服从教化,自然是同族,若是不服,那不就是异族了么!”

        “你这口气,与那帮儒家的人差不多,宋国公!你不是一直最不待见那些儒生的吗?”袁天罡笑了一声道。

        杜睿道:“我自然不喜欢儒家,但我更不喜欢那些六根不净的和尚,袁老道,如今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佛门的气焰彻底打下来,道家自老庄开始,传承至今,这几百年却让外来的佛家压得快抬不起头来,你们这些牛鼻子也实在是丢了老庄的颜面,道门乃我华夏本土教派,如何能被一外来户压着,袁老道,你们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丢人!”

        袁天罡被杜睿说得一阵脸红,他如何不知道道门此时的窘境,虽说有大唐皇室的支持,可是由于道门讲究出世清修,信徒一直不过,大唐国境之内有名的道观也没有几个。

        袁天罡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道门大兴,将佛门压制住,他也是个聪明人,岂能看不出这件事当中,隐藏着的巨大机遇:“这事看来暂时也不会完,贫道已经让人广邀天下同道,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定要让道门发扬光大!那些寺庙污秽之所,藏污纳垢,真是糟蹋了出家人这个名号!”

        杜睿见袁天罡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佛门斗一斗法,淡淡的笑道:“道长可不要想得太美好!圣上是英明之主,虽然这些年对道家多有照顾,甚至道长还得了个天师的虚衔,但是,他应该也是不会让道家一门独大的!”

        “那就好生计较一番吧!总比让那佛门独占大头来的好!”袁天罡咬牙道。

        看起来,他也是被佛门打压得上了火气了。

        道门这边行动了起来,而佛门此时却是有些凄惨了,那直接引发了此次恶劣事件的地痞流氓被逐出了寺庙,交给了长安令处置。

        道门这边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机会措施,顿时群起而攻。

        你佛门不是宣扬无人不可度嘛。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怎么一个小小地地痞就让你这所谓的佛门变得乌烟瘴气了!他们怎么就没被度化呢?若是当了和尚就能入西方极乐,那那些信徒岂不是吃亏了,他们还得小心的记得行善,供奉香火,做和尚的就能行凶作恶!老天是不是没开眼啊!还是你们佛门就是骗人的!根本不是什么清净道德之地,而就是藏污纳垢之所!人家都说王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呢!凭什么犯了事,跑到寺庙里当和尚,就能免罪啊!那还要《大唐律》做什么,犯了法,就出家,有这个道理吗?

        道门不依不饶的进攻,这简直是叫佛门焦头烂额,恨不得把那几个惹是生非的混帐给活剐了。而那个在城门上贴告示的人,已经在那些和尚的想象中被下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

        那些佛门高僧一个个苦着脸,念着佛经,一时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办法来!叫佛门去搞经辩,那是他们的强项,以他们地本事,加上佛门那所谓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说他们舌灿莲花,地涌金莲,一点也不夸张。

        可是如今,外面的舆论却直接说道,我们不听狡辩,一切要用事实说话。

        而事实就是,佛门打着光明正大,慈悲为怀的幌子,欺骗了广大的平民百姓,让不知多少人家妻离子散,不得善终。

        而且佛门不事生产,好逸恶劳,就是不劳而获,佛祖难道教导过他的徒子徒孙,可以巧取豪夺,不择手段的吗?

        总而言之一句话,佛门现在在百姓心中形象就是祸害,是乱国之本,长安城中,到处都有人在绘声绘色的讲述那些和尚如何夺人祖产,骗取钱财,加上罔顾人命之类的事,和尚简直成了混蛋加三级的代名词,一下子,佛门彻底臭了。

        而这一切后面自然有一个黑手在推动,那就是杜睿,杀人从来都是下策,让人生不如死,身败名裂才是报仇地最高境界。让那些和尚尝尝他们自己酿下地苦果,让他们一心光大的佛门成为昨日黄花,最好绝了佛门的道统。

        当然这是不可能地,之前的历史上也曾爆发过几次灭佛运动,都没有让佛门怎么样,更何况中原的佛门早就不是最初传进中原地浮屠教了,它有了中原自己的特色,还是有生存土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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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庆殿内,杜睿此刻就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宗的面前,老实的人畜无害,谁又能猜得到,将佛门逼到如此绝境的居然会是他呢。

        太宗在经历了安康公主与辩机和尚之事后,对佛门的恶感尤为强烈,恨不得能像北魏武帝和北周武帝一样,直接灭佛,只是一直都没找到这个机会,如今机会既然已经送上门来了,他自然不能放过。

        “承明!你这一手做得的确实漂亮,是佛门自己出了蛀虫,怪不得别人使坏,那些和尚自诩佛门乃清静之地,居然就是如此清净的,这一次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自圆其说!”

        杜睿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佛门自己不干净,还能怪得了人吗?”

        “好!这一次定要让他们好看!”太宗凛然一笑,咬着牙说道。

        佛门固然在大唐逐鹿天下的时候起了作用,当然并不像《大唐双龙传》里面说得那样,有什么四大圣僧,慈航静斋之类的,但是少林十八棍僧救唐王的事,还是有史可寻的。

        可是对一个帝王来说,宗教是把双刃剑,总是有些不稳定因素,有的时候佛门可是掌握着舆论导向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闹出些事端来,万一那些和尚脑筋短路,说受了佛祖的指示,他这个皇帝来路不正,号召天下人推翻他,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虽说如今是一派盛世景象,但是比起隋朝开皇年间,人口还是下降了很多。而佛门占据了大量不事生产的壮劳力,除了念经礼佛,就是习武,那就是叫人不放心,刀太锋利了,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持刀人地手!

        当初,李渊借佛门的势力成事,难保日后佛门不起异心,因此还是削弱一下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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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国公府之内,杜睿,李承乾,秦束,苏麟,除了薛仁贵镇守辽东,不在长安,这几个亲近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佛门这次算是倒了血霉了!”秦束幸灾乐祸道,“那帮秃驴,一向道貌岸然的,最是讨厌不过,现在,轮到他们头疼了吧!最好一举将那些和尚全都铲除了才好!”

        李承乾笑着问道:“承明!这一次你打算将佛门如何处置?”

        杜睿道:“反正不会太过就是了,佛门这些年太顺了,不让他吃点儿亏,倒让他们觉着自己有多大能耐了。”

        秦束闻言,道:“只是打压?怎的就不能将他们彻底灭了,一劳永逸!”

        杜睿摇头笑道:“佛门在中原兴盛百年,想要一时将其铲除是不可能的。”

        “哦,怎么说!”秦束问道。

        “你可知道这全天下的僧众有多少,信徒有多少,要是朝廷下旨驱佛的话,这天下可就乱了!”

        秦束有些不甘的说道:“那些污秽龌龊的秃驴,真是便宜他们了!”

        苏麟也开口道:“佛门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入了佛门,就不用缴纳赋税,可以逃避徭役,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佛门的寺产不需要缴税,他们有信徒的供奉,就是佛像也不是泥胎木塑,反而是用铜铸镀金的,他们占用了大量的劳动力,大量的土地,还有大量的财富!这一次算他们倒霉,怎的也要让他们把这些都吐出来!”

        “怎么可能?”李承乾道,“那帮秃驴最是小气不过,从来只进不出的,而且,若是当真那么做,简直是要断了佛门的道统啊,你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杜睿冷笑一声道:“延辉说得不错,这一次定要让他们将聚敛的财富都吐出来不可,他们要是不从,我倒是真想断了他们的道统呢!”

        李承乾迟疑道:“可历史上那么多次灭佛,都没有成功呢!承明打算怎么做呢?”

        杜睿道:“殿下!其实这件事很简单,那些和尚不是说门中出了败类,六根不净,所以惹出的事端吗?”

        “是啊,怎么了?”李承乾没明白杜睿的意思。

        “现在,除了推举之外,想要做官是要通过科考的吧!”杜睿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后,想要做和尚,也得去考试,不要求他们能像那些进士什么地一样,能够熟读四书五经一样熟读佛经,起码也要了解那么一两部佛家的经典,考试不通过,自然是不能拿到度牒的!”

        “啊?”李承乾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抚掌大笑起来,“果然是妙计!如此以来,能够背诵佛家经典,自然要读书习字,那时候,还不如好好研习学问,考试做官呢,谁会皓首穷经的去读什么佛!”

        杜睿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那些现在已经做了和尚的,也是要考试的,他们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和尚,再不懂一点儿佛法经文,也说不过去啊!若是考不过,那就是藐视王法,故意逃避赋税徭役,必须立马还俗,那些还俗的和尚如何安置,朝廷也是一分钱不会掏的!”

        “那怎么办?”李承乾不解其意,忙问道,“难道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成?”

        “寺庙里地那么多田产,难道养活不了人吗?”杜睿冷声道,“那些寺庙占据了那么多良田,自然也是要拿出来的!以后每个寺庙按照人头配给寺产,要他们自给自足,而且同样也要交税,供奉佛祖?佛祖可只要香火,用不着吃饭,剩下地良田全部收归国有,分配给那些寺庙的佃户与还俗的僧众耕种,除了良田,他们以前占有的财富朝廷暂时就不追究了,以后,按照最高地税率,向各个寺庙征收香火税!”

        李承乾听着,此时也是傻了眼,他可没想到杜睿居然琢磨出了这么多鬼主意,来打压佛门,不禁道:“这~~~~~这简直是太~~~~~太~~~~~”

        杜睿笑道:“殿下是想说太毒了吧!可是要不这样做,佛家越来越昌盛,那么朝廷每年该损失多少税收呢!?”

        “可是这么做,万一逼得那些秃驴作乱,怎么办?”秦束有些忧虑的问道。

        “那就是反贼,诛九族!”杜睿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佛门如今已经是声名狼藉,他们要想传下道统,就必须妥协!若是哪个寺庙有一人反抗,那全寺连坐!我到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勇气!”

        李承乾他们闻言,都是一愣,他们差点儿忘了,杜睿虽然看上去是个偏偏浊世佳公子,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在西域,在吐谷浑,在薛延陀,在辽东,在三韩,在海外,杜睿杀的人可是数以百万计的。

        “只是我父皇会同意吗?”李承乾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问道,“要知道当年大唐草创,佛门可也是除了不少力的!”

        “这个殿下无需过滤!”杜睿笑道,“其实当年臣从海外归来之时,就曾于圣上说起过这件事,当时圣上就打算打压佛门了,只是一直以来没什么机会,现在时机已到,自然要快刀斩乱麻!”

        几个人同时倒抽了口凉气,这翁婿实在是心机太深了,已经算计佛门好几年了,偏偏平常还对佛门挺热络,时不时奉上香火钱,杜睿甚至还带着玄奘归国,向太宗求情,免了他的罪,可誰知道,这两翁婿算计了人家这么长时间。

        杜睿说完,等了一会儿又看向了李承乾道:“殿下!打压佛门,可是对道门大有好处的!”

        李承乾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道:“佛门不修德行,合该落败,自然要让李家祖先传下的道门出头了!”

        杜睿闻言,心里不禁一阵鄙视,天底下姓李的多了,就没听说过,李唐皇室跟当年的老子李耳能扯上什么关系,无非就是牵强附会而已,就像后来几乎每朝每代都要造反的白莲教一样,都说自家的教主是弥勒降世,这牛皮吹得还要大,不过,弥勒佛不愧是未来佛,从佛门传世以来,几乎每次出现什么弥勒显灵,就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那佛门不会指责朝廷偏袒道门么?”苏麟皱眉道。

        杜睿闻言笑道:“道门的底子比佛门干净得多,何况道门大多是家族内部传承,比起佛门那种什么人都收,良莠不齐的情况要好太多了,既然是改革,自然是要一视同仁,道门同样也要凭借考核来发放度牒,不过,人家道门哪怕是个道童都要读道书的,自然不用太操心!”

        李承乾道:“佛家的典籍都是差不多的,可是道家,每家供奉的神仙也不一样,读的道书也是不同呢!”

        杜睿撇撇嘴,说道:“这有什么麻烦,就考《道德经》、《庄子》、《淮南子》什么的,然后,让那些道士集中起来,让他们编出一本《道藏》来,一切可不就搞定了!”

        杜睿这边商量已毕,便叮嘱李承乾按照他们商量的总结出来一个章程,递到太宗那边,这种露脸的事,自然还是要交给李承乾来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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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李承乾的奏本送到太宗面前,大唐开国以来,佛道的又一次大规模碰撞开始了。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自当年白马寺焚经一战,道门败北,其间矛盾已激化至台面上。两教本不分对错,宗教之争,哪来什么对错啊!真说起来,佛教建立,还在世俗道教之前。

        这就好像西方的什么新教,旧约,东正教一样,都是信封上帝的,可就是因为那本经文之中一些小小的不同,就闹腾了数百上千年,这个对那个说,这里应该是逗号,那个说,放屁,明明应该是省略号。

        还有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争,好家伙,打打停停也是数百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流成河的。

        这样一看,佛道之争还是要文明多了,至少人家还讲究君子动手不动口,从这一点上来说,华夏子孙还是很有涵养的,至少要比那些西方蛮夷强上很多。

        如今道家虽说自李唐建国之后,便开始发展起来,甚至高祖和太宗都将道家明显摆在了释家前面,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佛教已经大兴,道教却是没那么兴盛,怎么能叫他们心服呢,自然要趁机把佛家打击一下。

        道家的宗旨是白日飞升,比如说当年的淮南王刘安,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便是这位在正史上谋反的王爷了,至于飞升没有,谁知道?还有东汉的张道陵,他应该是实际意义上的道教始祖,至今龙虎山的天师道依然是张家把持。

        这个龙虎山就是《水浒传》里面镇压者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的所在。

        而佛家说的却是你今世忍耐,记得行善,日后成就佛陀,说白了就是这辈子认命吧!下辈子再说。

        两家的教义差不多是背道而驰,一个不分善恶,一个讲究善恶,一个积极,一个消极,自然是水火不容,是非要你死我活一把的。

        道家率先发难,很是义正言辞的举出了不应该信佛的三点原因:一则、佛教来自印度,乃夷狄之教,以为夷狄文化低落,不及华夏,故不当信从。二则、华夷地域不同,益证老子序中以东为木,属阳,为道之所出,西为金,属阴,为佛之所生,阳尊阴卑,故道教优于佛教。三则、华夷之间,种族不同,夷人始信佛教,中原百姓不当信。四则、佛教之流入中土,每致国家之衰乱,故不应信。

        很久以前,就有人说“今华夏有奉佛者,必是羌胡之种。”

        周武帝灭佛诏书上也说“朕非五胡,心无敬事。”

        均以种族不同而反对奉佛者,当然,这话现在是不能说的,要知道,李家虽然认了老子做祖先,但毕竟跟鲜卑通婚了多代,骨子里可不是根正苗红的汉人。

        但有道士说道:“佛来汉地,有损无益,入家破家,入国破国。帝王无佛则大冶年长,有佛则政虐祚短。”

        那些和尚一向经辩惯了的,尤其是禅宗,更是伶牙俐齿,没事儿就自己抽自己的大嘴巴,然后总结出来一套非常完美的屁话,抖出来鼓惑人心,当下反驳道:“尧舜独治,不及子孙,夏殷周秦,王政数改,萧墙内起。逆乱相寻,尔时无佛,何因运短?”

        不过,这是老生常谈了,最让佛家难以接受的是,当初晋朝王浮作了一篇《老子化胡经》,提出的观点就是,佛家本来就是出自道家,相当于那些世家本家分出的分支一般,如今有出息了,想要回来跟本家争权,这不是造反吗?

        尤其,佛经都是从天竺取经回来用汉语翻译过来的,其中,涉及到了道家地很多概念,比如说,一个“妙”字,即用老子的“常无欲,以观其妙”、“尘”字,即用老子“和其光,同其尘”,就有些掺杂不清了。

        那些道家的道士拿着本《道德经》,在那边口若悬河,你们佛家,什么什么经义是抄袭的我们道家的,还没有跟你们要版税呢,你们居然就骑到我们头上来了,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忍了,婶婶也不能忍,快将版权税拿来,然后再和你理论。

        两边一群牛鼻子与秃驴成天辩论,谁也不肯服谁,非要论出个高低上下。

        比如道士们根据《道德经》中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提出了一个论题“道生一切”,看看道生一切,一切是什么?那就是什么都包括了,不管人他妈的,还是妖他妈的,还是人妖他妈的,都是道他妈生的。

        那那些和尚便问道:“道生善也生恶吗?”

        这简直就是一种悖论,如果承认道生恶,道就不是尽善的,得道干什么呢?得道之后,居然会变成了恶人,这~~~~~~~好怕怕啊!可是如果说道不生恶,恶又从何而来,如何能说“道生一切”呢?

        当然道家也不会老是输,就有一个道士问道:“佛教说般若波罗蜜,意思是大智慧到彼岸。但般若非彼非此,为什么说到彼岸?”

        僧人就说:“般若非彼非此,到彼岸不过是赞美。”

        道士就又问了:“那为什么不赞美到此岸?”

        佛教常说不一不异,非彼非此,也就是说,佛家喜欢弄些模糊的东西糊弄人,真要追究,也是麻烦!

        不过道家一边再说佛家乃是老子西出函谷关外传的教派,佛家一边却说道家其实是佛家演化的,要不然,那些道家的经典怎么就有不少佛家的经义呢?这原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谁也论不清。

        比如说,道生一切,那么万物是道非道?

        道家的解释说:“即是即非,即非即是。”

        问道与物是同是异?

        回答是:“常同常异”。

        这分明就是佛家地经义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佛教在理论上一向强大,道家讲究的是清静无为,他们哪里会像佛家一样,成天没事就跑去辩论一番,那不是没事儿找抽吗?

        毕竟是佛教的嘴皮子利索一点儿,道教没多久就落了下风。不过,这次佛家倒霉是因为他们做的那些龌龊事啊,这点自然要好好利用一把。

        其余什么都是虚的,如今你佛人强.奸妇女,逼死人命,这可是实打实摆在台面上的,容不得你抵赖。

        于是,道家的人就说了:“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岂不是说,你可以尽情作恶,只要最后停止作恶,那就可以成佛,这样子,对那些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记得行善的人家公平吗?他们吃斋念佛了一辈子,还不能成佛,却让一个恶人成了佛陀,这不是荒谬吗?”

        这就是击中佛家的死穴了,就好像两个战斗力差别很大的人在对战,本来打得好好的,一边也占据了上风,可是突然处在下风的人,得到了一把终极神器,一下子就扭转了颓势,佛门讲究善恶到头都有报,结果,放下屠刀,就能成佛,那他们的报应又上哪里去了?

        然后,道家的人就讥讽道,难怪佛门的寺僧会为非作歹呢,反正他们不管破了什么戒,只要一悔改,然后,就什么事都没了,还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回头有岸,那有事没事下下苦海又如何呢?

        两家唾沫横飞,唇枪舌剑,各执一词,总而言之,是闹得不可开交,佛家说道家是虚言欺世,那些个方士怎么就一个长生不老药也没弄出来过呢?

        道家说佛家就是藏污纳垢,还修什么佛,就是一群魔,然后便在那里感概,道消魔涨啊!

        要不是上面还压着,估计这边道门佛门干脆文斗变武斗,上演全武行了!这个时候道家可还没有武当,可人家佛门已经有了少林了,真要是动起武来,道门还真不是对手。

        不过佛道两家讲究的可都是清净,动武肯定是不对的,一旦动了武,那就是理亏了,佛门自然不能落人口实,明明还算是占据着上风,要是因为动了手,被人抓住了秃头,可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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