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在无限城，高台上。
鬼舞辻无惨俯视着心口如一的下属，舒展眉眼，满地锈红下，落座在次一阶，抱紧怀里的萨摩琵琶，长长刘海遮盖住眼睛的女鬼不安地敛紧下颚，听着耳边一副漂亮老板娘模样的老板用还算愉悦的语气，对发出痛苦嚎叫的下属命令着：“为我去建功立业吧，去杀掉柱级别的猎鬼人……”
那位被赐予了‘血液’的下弦，六位下弦中仅剩下最后一位的下弦一，全身血肉仿佛被重新锤打一遍，因为痛楚控制不住地发出哀嚎，神志却沉溺在实力变强的无限喜悦中。
“对了，如果你能杀掉佩戴日轮花纸耳饰的猎鬼者，我会再分多一点血给你。”
顿了顿，化为女身模样艳丽的鬼王补充道：“还有，上弦伍那个废物居然被巫女困住还被一个小丫头杀了，你如果遇到了，就一块杀掉吧！”
他效忠的大人这样说着。
“鸣女，送他出去。”
那位大人的近侍，那个一直抱着琵琶的女鬼拨动了手上的木拨子，琵琶响。
铮地一声，名为梦魇的下弦壹只恍惚感受到身子突然悬空，下一秒狠狠砸落在地上扬起一波尘土。
无法逃离的难忍痛楚与鬼舞辻无惨给予的血液一起渗入梦魇体内，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赫发耳朵戴着日轮花札耳饰的猎鬼人，以及瞪着一双凛冽杀意的蓝色眼眸的女孩的模样，两段记忆。
啊～啊～
我会牢记的。
只要杀了柱级猎鬼人和这两个小孩子，杀了他们，就可以得到大人更多的血液了！
上弦伍已经不存于世了，大人最后的意思，是不是给了他成为上弦的机会？
怎么办？
光是想想，梦魇都觉得自己好像开心地像是做梦一样。
沉沉的小巷里，传出一阵痴痴的笑声。
但机会？
鬼舞辻无惨才没有想过给梦魇机会。
除非梦魇这个下属解决掉那个戴日轮花札耳饰的猎鬼人，或者遇到那个凶恶的女孩还能全身而退回到他面前的话，他才会看在梦魇的成长性的份上，给出这个机会。
但如果梦魇没能回到他面前来，那这个下属就是一个送出去的试探。
根本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至于那个追杀了他一整晚的女孩……
本以为那个小女孩不是没扛住他血液的侵蚀，就是刚变成鬼就死在了那个雪地黎明后，没想到那个女孩还活着。
缘于江雅解决掉玉壶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的关系，而鬼舞辻无惨由于有过珠世这个例子在，又因为玉壶传来的记忆只剩下最后一面，就丝毫没觉得江雅还是个人类。
因为那苍白无血色的皮肤与那异变成橘红色的头发，都像是在证明江雅不同于人的身份。
事实上，鬼舞辻无惨没有预料到他的那一趟行动会需要战斗，谁知道遇见夜兔这个万中无一的意外，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根本没看清江雅的模样，战斗的血污糊了她满脸，唯独那双眼睛，印象太深被他记着，然后因为上弦伍玉壶和他的联系更深，让他来得及看到玉壶死前最后的记忆。
接着就被夜兔凶到了。
对于江雅，鬼舞辻无惨就只剩下一个印象——疯子。
很强很凶残的疯子。
夜兔打起架来咬的死紧，若那晚鬼舞辻无惨但凡带上任何一个上弦去拦一下，他都不至于被逼的那么狼狈。
想到江雅一言不发，仿佛失去理智的战斗之态，鬼舞辻无惨不禁怀疑那晚是不是他运气不好，只是刚好被路过喜欢战斗的疯子缠上。
她和那一家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就一定要除掉她；如果没有……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办法判断记忆里那不发一语的小女孩到底想什么，不过很快，鬼舞辻无惨从玉壶的记忆里发现了关注点。
抹掉玉壶脖子的那个武器，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是日轮刀吧！
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凶残眼神，结合两年前鬼舞辻无惨亲身感受的冲天戾气，那个小女孩就是个疯子、还是个双手沾染了不少真正鲜血的怪物，鬼王对此十分肯定。
杀意和戾气是不一样的。
杀意是针对某个人、生物，妄图至其于死地而产生的情绪，由仇恨、愤怒，或者想法而导致的，就算是从来没有沾染人命的普通人，也会因为情绪而产生极其强烈的杀意，而这类杀意，鬼舞辻无惨千年来接触过不少，半点不陌生。
但戾气是不一样的。
戾气是即便被隐藏、压抑下去，也会缠绕周身、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觉得到的东西。是需要一条条生命去堆积而成，是需要亲手扼杀一条条性命，才能丰厚起来的。
鬼王万分肯定能散发出那种程度的戾气，没有杀过数百人是绝计不可能的，所以那个女孩，他能断言江雅是实打实的杀人鬼。
辨认恶役，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解决过千百个奇形百状的宇宙怪物的雅妹：？？？
但那个小女孩会不会和日之呼吸传承者的那家人有交集？
她又怎么能被鬼杀队那种保护人类的组织接受？
她没有穿鬼杀队的衣服，难不成她是刚好抢到了鬼杀队的武器？
都是鬼的话，那她为什么要杀掉玉壶？
难不成，珠世接触过她？
阴沉着脸，根本没有和江雅开启任何一句有效沟通的鬼舞辻无惨发现自己没办法从玉壶最后那一秒记忆里提取太多消息，也就无法得知江雅的目的。
揣摩了半天，谜团反而多了，拥有复数大脑的鬼王绝不承认自己智商不够，念叨着江雅那凶残的身手，不知为何就思及某个为了最求武道极致常年在外面找人打架、也是个武疯子的下属。
——猗窝座。
有个想法模糊成形，鬼舞辻无惨越是思考，这个想法就越清晰，觉得此前江雅所有的条件都十分符合。
很快，鬼舞辻无惨就召来了他值得信赖的下属，迫不及待地吩咐了一番。
猗窝座：新同僚？
黑死牟：有点耳熟……
童磨：有趣jpg
“——啊切！”x2
被鬼惦记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少年愣了下就继续训练了，但在另一处的江雅揉揉鼻子，胆战心惊地瞅了眼病房门口，生怕下一秒有个神崎葵从门口冒出头来说：打喷嚏你指定是感冒了，我去跟虫柱大人说！
雅妹：=口=
然后她就得再多喝一碗药。
不，那太可怕。
拼命把脑子里的画面摇出去，只在意用不用继续喝药的江雅半点都不知道自己和灶门炭治郎先一步被鬼舞辻无惨下了追杀令，而鬼舞辻无惨还很有逻辑思维地给她把实力背景都给安排上了。
不被认成恶役的少女不是好夜兔。
女身姿态很美的鬼王想得也很美，以同样的条件，只要江雅答应，上弦伍那个位置就归她了，甚至她之后想要更高的位置（童磨：啊啾！）他也很乐于其成，想必其他人（黑死牟、猗窝座：……）也绝对不会阻拦她。
信息不对称的状态下，谁能想到鬼王会误会呢？
鬼舞辻无惨打算故技重施，让猗窝座去策反江雅加入他靡下，就像当初策反继国严胜那样。
毕竟，他已经看透这些武疯子为了追求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黑死牟不就这样成为了他的下属吗？
鬼舞辻无惨觉得江雅不会拒绝。
无惨：自信gif
巧不巧？
惊不惊喜？
上下弦的两个伍都刚好栽到江雅手里，结果鬼舞辻无惨居然打算让江雅去补这个上弦伍之位。
若是江雅知道鬼舞辻无惨能逻辑自洽成这样，很可能恨不得扛起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立马去炸了鬼舞辻的无限城。
像请夜王凤仙那样，请鬼王重见天日，晒晒太阳吹吹风，醒醒脑瓜子。
：）
但她不知道。
所以现在还安安静静地待在蝶屋琢磨着给鬼下阴招。
江雅知道鬼杀队目前宰过一个下弦伍和一个上弦伍或许已经惊动了鬼舞辻无惨，她稍微有点为此担忧。
光听珠世夫人说他们当初遇到继国缘一，鬼舞辻无惨甚至把自己分裂了一千八百块逃跑就知道他有多想活下去了。
能悄咪么苟了一千年的这份求生欲可就不是普通那种被挑衅了就正面刚的套路反派能比的。
绝对不能让鬼王有机会偷溜，夜兔琢磨着。
不知道有什么药能在鬼身上产生效果，而且她希望这药最好是作用在神经上，不管是失去身体控制也好，还是失去理智也罢，若能影响到行动或者造成伤害，那这场千年的夜战多少也能轻松一些。
珠世小姐在没有人帮助下也能做出阻断鬼舞辻无惨联系的药，现在有忍小姐和鬼杀队在背后支持的话，或许可以抓几只鬼回来做实验……
如果研发成功，那就马上给鬼舞辻无惨一打一打地安排上，再挨个给那些上弦来几份。
尤其是那个削了她头发的六眼仔，以及当初帮助鬼舞辻无惨逃跑、拥有空间能力的那个鬼！
考虑到鬼杀队的大家看到的人间疾苦，或许大部分还是关于鬼的罪恶事迹，对敌人不折手段方面的修炼，可能还没有她一个人心脏。
不要怪她记仇，要怪就怪鬼舞辻无惨吧，反正都是无惨的错！
江雅心情不太好地想着。
从没有遭这么大罪的夜兔，在修养的这几日持续着每日三小时少得可怜的低质量睡眠，即使精神上有多么疲惫，可她的大脑却在半夜维持着极为活跃的状态。
年轻的夜兔头疼地发现自己貌似因为失忆时的经历，养成了一个不太美妙的习惯。
该睡觉的时候，她反而更精神了。
等到某一天值夜查房的神崎葵发现少女在病床上辗转反侧，脸色一天差过一天，就把这个小问题报告给胡蝶忍了。
失眠嘛，确实是个小问题。
吃点安眠的药就好啦！
中草药学专精的、十分好心的胡蝶忍小姐，立刻就在江雅要服用那张汤药清单上又添了一碗包含浓浓情意的安眠汤药。
当晚。
等到神崎葵端着一碗散发奇异味道的药放到她面前，江雅开始怀疑兔生。
她表示自己能接受的情意绝对不是这种口感逆天的草药汤。
“看着好苦，我不是很想喝！”夜兔这样抱怨着，但很干脆地把两碗汤药都一口闷了。
一碗药下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心理阴影，江雅苦涩地想着，忍不住掉了两颗金豆豆。
惨兮兮的。
把空碗放到托盘上，神崎葵又好笑又怜悯地看着少女抹眼泪，其实她会好奇虫柱是故意开难喝的药方，还是本来就是个天赋型选手。
有些人天生就煮不出味道正常的食物，即使按照同样的步骤，做出来的东西还会是黑暗料理，她觉得她们的虫柱大人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人，但也保不准虫柱大人希望伤员长长记性。
从她来蝶屋到现在，每一份从她手里端出去的药，味道都是各种各样的一言难尽。
以前就因为伤员的抗议去问过她们尊敬的虫柱大人，那次大人在搞实验，根本就没见到人。
而去问了——
摇摇手上和黑漆漆草药汁一点都搭不上关系的精致试管，最近有了新进展的胡蝶忍笑眯眯说：“这是我的秘密，小葵真的很想知道吗？”
蝶屋负责人笑的端庄静美，在她背后似乎有紫藤花垂落，幽幽盛放，无端端让人后背一寒，于是，神崎葵安静地收回了好奇心。
还是不要纠结那些细节了。
都不重要。
至于小恩人的药，没关系良药苦口利于病。
雅妹：q口q为什么？
晚饭后，江雅含泪一口闷了碗又苦又酸的草药汤，就抱着前所未有的心态跑去找珠世和胡蝶忍了。
就是先前她想过的，一些针对神经系统下毒，以及如何控制那个拥有空间能力的鬼的事情。
还有，顺便打听一下阿尔塔纳与变回人类的药剂都研究地怎么样了。
两位医生看在这只夜兔贡献极大的份上，也侧面的透露了一点口风，值得惊喜地是，没两位大佬的进度比江雅预想中要快的多。
江雅觉得这就是以前坂田银时说过的‘1+1大于2’的例子吧。
喜笑颜开jpg
接着，她又问起她们手上的配方。
更令她感到高兴的是，珠世和胡蝶忍确实有不少在她眼里能用得上的配方。
门槛不高，不需要太多工序就能操作的。
比如：
“这个麻醉方不行吧，剂量如果有差，副作用就太大了。”
会导致瘫痪的。
珠世不无担心。
这是她研究用于作手术的药，因为配置精细这个缺点而被搁置，她很疑惑江雅怎么会觉得这些方子能拿给隐去配置。
“就是要副作用大的，越大越好，因为这些不是用在救人方面，我想把这些方子加大剂量下在那些恶鬼身上。”
掐着几张药剂方仿佛掐着千百亿支票，狂喜中的夜兔发出了令鬼发指的狠毒言论。
珠世闻言一愣。
确实，这类配方就算剂量出问题，也不作正面用途，所以多加人手配置，的确也是个思路。
反正用在敌人身上，药倒了就等于赚到了。
霎时间，空气突然很安静。
胡蝶忍、珠世和愈史郎用崭新的目光瞧向长了一张乖乖女脸的江雅。
珠世：原来是我太善良（震撼几百年
愈史郎：我单知道你凶残，却没想到你还狠毒哇。
胡蝶忍：学到了学到了，仿佛瞬间打通任督二脉，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d
“虽然说解决了无惨，其他的鬼也不存在了。但是在战斗来临时，我们也不知道无惨身边会有多少帮手，现在想办法削弱敌方的力量，那到时候说不定大家能一起围殴无惨……”
如果大家能活到最后那就好了。
少女最后的意思表达的比较委婉，胡蝶忍能听明白，内心就更柔软一分，她抬手轻掐江雅脸颊，半是好笑半是谴责：“你啊，好贪心啊！”
对那些下三滥的家伙用下三滥的手段她一点意见都没有。
至于其他人愿不愿意……
胡蝶忍想，反正她是愿意的，要不然她研究这么多年的毒虫毒花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要这样能让大家对上鬼王时增加鬼杀队的砝码，手段卑鄙又如何，反正没有鬼舞辻无惨那么卑鄙。
被捏到嘴巴嘟起的少女瞪大漂亮的蓝眸，辩解道：“我不贪，猎鬼人的贪怎么能算贪！”
猎鬼人的贪怎么能算贪？
报仇雪恨是贪？
想要伙伴平安活着是贪？
这些怎么算贪？
这些明明就是大家拼命才能拼回来的，怎么算贪。
两个女孩对视一会儿，夜兔那双蓝眸会随着情绪深深浅浅，当她抱着柔软、信任的态度用这双眼睛凝视人的时候，就像是天空与大海，让人巴不得沉溺在这双眼中。
但今天，不知为何，这双眼睛却像是在向她讨要一个她很有可能做不到的承诺，于是胡蝶忍撇开脸，委婉地拒绝了，她放开江雅的脸蛋：“先说回正题吧！”
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虽然这样的想法可能你们会觉得很天真，面对一场还不知结果的战争居然也能有这么乐观的想法，”江雅手揉几着脸颊，说的很认真很认真：“但是我真的很想看到大家都活着，无论如何。”
听着这句话，胡蝶忍没回头，她仍然侧着脸，让江雅看不清她的脸。
少女也没有追着胡蝶忍去看她，只是安静地给出了时间，然后垂着脑袋像是一只没得到回应的小动物，可怜又可爱。
惹得，珠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跟在珠世背后的愈史郎，从他的角度，其实能隐约看到胡蝶忍湿润的眼睫，所以，即使他很想让这两个人不要来打扰他的珠世大人，也很想动手把江雅从他的珠世大人手下掏出来再扔出门外，愈史郎也保持了沉默，给出了属于他的体贴。
一时半刻，没有人说话。
把眼睛里的水汽眨没，回过头来的胡蝶忍，看着江雅此刻橘红色中冒出来的黑色发根，她突然很想笑，发自内心的，不是那种饱含愤怒的微笑。
雅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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