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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遇故人


荀榆默默收回了扇骨里的剑刃,他很惊讶,燕儿居然傻到拔下金针来救自己。这个平日里稍显自闭的姑娘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面上才会有点波澜,怎么说呢……就像是,护食?

        荀榆被自己这个不甚贴切的形容吓了一跳,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微笑。

        荀榆双手握着折扇,将冰凉的扇骨贴在心口上,“挺好,就让我看看,”他收起笑脸,冷冷地抬起眼睛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燕儿,“你能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他曾经也这样赤忱地帮助过别人,可结果呢,换来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双腿被废之后他再难坦荡地相信谁,他想要看看,燕儿若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是否和他一样悔恨。

        庄主伸出手指擦擦唇边的血,他被燕儿刚刚那一脚踹得咬破了舌头,呸了一口血沫出来。他又轻蔑地看了稳坐轮椅的荀榆和瘫坐在地上的燕儿一眼,不禁哑然失笑,两个残废,现在倒咄咄逼人起来了。

        退一步越想越气,庄主一个银蛇步上前,用捉摸不透的身法靠近燕儿,刚刚那一脚实在踹得他火大。燕儿忍着剧痛站了起来,还好,不试图使用内力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她慢慢向后退着,想把庄主带离荀榆。

        庄主冷哼一声,要是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枉费他做了这么久的地头蛇。庄主作势要去拉坐在轮椅上的荀榆,这回反而是燕儿慌了。燕儿快步跃到荀榆身前,借助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从下方给了庄主一肘击,却因为疼痛动作迟缓,被庄主轻松闪开,反而被庄主顺手一掌又砍中肩膀。

        燕儿听见清脆的一声响,肩膀肯定是脱臼了,左臂一片疼痛酥麻的感觉,竟抬也抬不起来了。

        “刚刚就差一点,如果刚刚能从袖里掏出匕首……”燕儿这时候才不由得想起自己已经把梅芳怀送的匕首扔进小河里了,有点心闷,她只觉得杀手的武器如过去一般纠缠着她,没想过她也有要保护别人的一天。

        庄主看着燕儿连连吃瘪,心里得意起来,冷哼道:“不自量力。”又施展步法前来,这次掌上运足了功,这一掌下去不死也残,他打算直接杀了二人。

        绵针掌绵里藏针,柔软灵活,如蛇一样迅捷,着实难防。燕儿呼出了一口气,悄悄握住袖里的纱布绑带,这是平时荀榆让她随身带着的,怕她外出采药偶有磕碰。现在这个情况,硬碰硬是绝对赢不了的,而荀榆坐在轮椅上,逃也逃不掉,她决定卖了自己另外一只胳膊。

        毕竟她可是刺客,只要庄主敢近她的身,她就将这个绑带勒在庄主脖子上。哪怕废了她的胳膊,她也有的是法子跟庄主同归于尽。

        凌厉的掌风就要到面前了!

        “够了。”

        燕儿诧异地一愣,身后传来的这一声冰冷异常,根本不是荀大夫平时的声音。但她还未来得及作反应,一股比庄主的掌风更凌冽的寒气擦着燕儿的鬓角袭去。

        是荀榆的扇子,这把折扇两侧的扇骨里藏着小小的剑刃,是荀榆那位师兄闲暇时制作的小手工。如此细而薄的剑刃本不应该成为凶器,可荀榆深厚的内力和技巧,使得扇子带着凌冽的寒风,竟生生将县令伸出的手割得皮开肉绽。扇子飞旋了一圈,又回到了荀榆手上,荀榆在庄主的惊呼声中,用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剑刃上的血抹去。

        荀榆的皮肤很白,粘上浓稠的鲜血,反而有种肃杀的美感。燕儿一直都知道荀榆好看,平时他笑得温和,讨人喜欢,平时去街上买东西也经常得到老板们的馈赠。但是现在的荀榆垂着眼,嘴角紧紧抿起,一副冷淡的样子,依然是很好看的,只是像仙或者妖一样让人有点不敢靠近。

        庄主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即使戴着黄金面具也不能遮掩眼中的怒气。燕儿倒是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那个“旖红”的手当时好像也是……

        “退到我后面来。”荀榆对燕儿抛下这句,像玩似的敲着扇子,一下一下,没一下声音都像敲在庄主脸上!

        这一手保命用的绵针掌,他练了十年了!十年!看似柔若无骨、实则力重千钧,没有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人绝挨不起他全力的一掌。可这个残疾的大夫,用一把刀片一样的扇骨就把他的手割成这样!

        自打他听到风声躲进进贤庄,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庄主悄悄瞟了一眼窗外,打了半天也不见有援手来,难道这凭这两个人就把花园全部放倒了?可外面分明没有打斗的痕迹,或许是调虎离山?

        庄主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藏的这么深,身边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但凡他换装的时候留一个人在身边就不会落得这个瓮中捉鳖的境况。或许来人正是清楚他比谁都害怕暴露自己庄主的身份,才特意早早埋伏在进贤庄,引开了护卫来堵他?

        庄主不由得往门边退去,此处不宜久留,门口有一盏油灯,将油灯打翻,点燃的帷幔形成的火海势必会给他带来逃生的机会。

        “去哪?”

        荀榆蹙起眉头,又一次掷出金针,金针应声扎在庄主脚上,直接穿透了脚背。接二连三的,庄主往哪挪脚,金针就扎在哪。荀榆舍不得再扔自己的扇子,刚刚确实是被逼急了,总不能真的让那一掌拍在燕儿身上吧?

        燕儿现在扶着柱子喘息着,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倒是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庄主,如今跟地鼠一样上蹿下跳,可笑得紧。

        荀榆没有虐杀别人取乐的习惯,除了开头的一针确实是在生气,接下来的数针都是往穴位处出针。庄主也逐渐发现的端倪,几个滚翻避开一串金针后,干脆一跃而起,扬起铁掌朝荀榆扑过去,打算最后一搏。

        荀榆抬手化解掉庄主的攻势,扯住庄主的手臂,接着轻轻偏头。燕儿就从后面蹿出来,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往庄主脑袋上狠狠一砸,庄主闷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呼……”燕儿长舒了一口气,荀榆把她拉到跟前来,麻利地替她接上了之前脱臼的那只手臂。“现在,我们要通知林捕头来抓人吗。”

        “抓人?抓什么人?”

        门口响起了熟悉的男声,啥时间,燕儿就手脚冰凉,抬不起头来。

        容隐戏社的班主,梅芳怀,此时正提着剑踱着步子走到昏迷的庄主身边。燕儿紧紧地攥着荀榆的衣袖,荀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接着便介绍道:“这位梅班主,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线人。”

        梅芳怀倒是一点都不拘谨,朗声跟燕儿打着招呼:“小灰老鼠,能撑到今天,命还挺硬?”梅芳怀要是不说话还好,一张口就改不了这个嘴贱的毛病,脸上明明摆着昳丽的笑脸,说出的话倒是让人厌得不行。燕儿眼皮直跳,白了梅芳怀一眼,小声骂道:“还不够硬,没把你克死。”

        梅芳怀也不介意,反而大声笑起来,罢辽,转头对说荀榆道:“解药我带来了,这小老鼠以后就是你的了,可要看紧,她在我这不甚乖巧呢。”言毕掏出一个瓷瓶扔给荀榆,荀榆打开检查了一下,确认无碍后才把瓷瓶收进怀里,对燕儿说,“你身上的毒很麻烦,用县令的命换你的命,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梅芳怀应道,“对,一命换一命,最公平的交易,任谁死了不是一副骨,一身皮?”他突然提剑,狠狠扎进了倒在地上的庄主心口,庄主突然双眼大睁,嘴里溢出血流,不时脸便向一边歪倒去。

        梅芳怀从庄主脸上揭下那精致的黄金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手提的长剑还流着血。今天他没有穿往常穿的素色长衫,而是着了一身艳丽的红,与过去温和朴素、低调行事的戏班班主不同,如今他仿若妖魔。

        他转头朝燕儿那边走了过去,说道:“你方才说抓人,那倒不必了,沽县县令畏罪潜逃,而进贤庄庄主,从未离开过进贤庄。”他俯下身,在燕儿的耳边轻声说:“从今往后,我就是进贤庄庄主,而你……”

        “啪!”荀榆没好气地用扇子把梅芳怀从燕儿身边挑开,不耐烦道:“班主自重,燕儿已经不是你家的了。”梅芳怀自讨没趣,尴尬地笑了一声,往旁边退了半步。这时门口又转出一个明艳的女子,正是“旖红”,“旖红”靠在门边往里面喊:“你们搞完了没有,外面等着收尸呢。”

        “走了走了!晦气!”荀榆在轮椅上摇着扇子抱怨着,燕儿则在后面乖巧地推他出门。“燕儿,”梅芳怀回头喊她:“什么时候回来,再请你吃酥酪?”

        燕儿头也不回地说:“不必了!你的东西连老鼠都不敢吃,我们还急着回家吃饭!失陪!”

        二人回去的路上果然遇到了一无所获的林锋,林锋拽着他们抱怨了快半个时辰才放行。今天这么折腾,一晃月亮都要到出来了。

        “燕儿咱们往那边。”荀榆拉住燕儿,燕儿脚步一顿,“那不是回家的方向啊?”“唉,”荀榆从怀里又掏出白天在赌场赢来的银子,笑着说:“望月楼的酥点,吃不吃?”吃!当然要吃!今天搞得狼狈不堪的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奔去了望月楼,路上,荀榆突然回头说道:

        “燕儿,你也跟过去断清楚了,要不要跟他一样换个身份安心生活?”

        “啊?”晚风有点大,燕儿没太听清楚荀榆的话。

        “我是说!”荀榆招招手,示意燕儿低头,然后在她耳边说:“我是说,要不要跟我姓,我叫荀榆,你以后就叫荀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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